“熙載。”
男人聲音透過門縫鑽入二人耳中。
李熙載指尖顫了顫,旁人也就罷了,門外的可是顧明兮。
能把他按在地上反複摩擦的顧明兮!
連二哥李熙和都不敢當面造次的顧明兮!
下一秒,李熙載就拉着沈念舟往裡走,示意她别說話。
“我去應付下,别亂跑。”
沈念舟靠着床角坐下,有些緊張掃了眼屋中。
幹淨整潔,李熙載一貫作風。
門開了又關,她一顆心卻七上八下,不知為何,總覺得李熙載瞞着她什麼,有點怪,但又具體說不出什麼,硬要形容的話,頗有點“金屋藏嬌”既視感。
臉頰一熱。
門内沈念舟胡思亂想,門外李熙載也好不到哪去。
“熙載,你是不是——”顧明兮雙手撐在門上,被“壁咚”的李熙載努力回避顧明兮眼神,極力想冷靜。
“明哥,什麼事?”
“是不是藏了什麼——人?”
“沒。”
顧明兮審視目光看着李熙載,忽而淡淡一笑,“過去總幫你當小孩子看,看來,是我小觑你了。”
話中有話,李熙載恢複平靜,但面對顧明兮到底心虛,移開視線,尬笑道:“明哥說笑。”
“我倒是想說笑。”話頓了兩秒,顧明兮嚴肅提醒道:“我還是得提醒你,你哥和我可不同,你應該知道熙川——”
有多偏執。
顧明兮不說李熙載心裡也知道。
“熙載,你該慶幸,此時站在你面前取笑你的是我,而不是你哥。”
話說到這份上,他再不領情就是不知好歹,李熙載微微點頭,“謝謝明哥。”
此時,李熙載隻有一個念頭:藏住沈念舟。
“緊張什麼。”
甚至不是問句,滿是調侃。
顧明兮緩緩松開手,“我來問你借刮胡刀而已。”
李熙載巧妙回道:“我的比較糙,怕明哥用不慣,我讓張叔買新的給明哥送去。”
顧明兮也沒為難他,笑了下,“不用麻煩,我一會兒下樓潔面,不過……”語音拖了拖,“她到底不是我們圈裡人……”
猜的很準。
“如果見過,你也不會藏。”顧明兮眉尾微挑,“你自己斟酌,畢竟熙川的事,你最清楚。”
他當然清楚。
他上初二那年,大哥李熙川談了個身世平平無奇,但長得極為溫柔的女生,他不知道家裡人怎麼發現的,但大哥和女生同時坐在家裡時,他從樓上下來,眼見大哥李熙川的臉越來白,像努力克制什麼怒意,壓抑的可怕。
長輩皆在,他不敢上前,隻是遠遠立在拐角,和大哥并坐的女生低着頭,沒哭,但手指尖忍不住顫抖,雖然她極力克制,他也能瞧出她的震驚和慌亂。
一群長輩坐在二人對面,像一阻無法逾越的高牆,直面的“高牆”一點點砸下來,落在兩人肩上。
二哥李熙和眼尖,瞧見他便沖他使眼色讓他離開,但,他挂念大哥。
無所不能的大哥此時像慌不擇路的敗軍之将。
從未見過的挫敗。
“你們中間的差距永遠無法彌補,你願意陪他到他的世界,做個虛與委蛇的人嗎?”
沒有自己,隻有利益。
女生好像很堅定說願意。
一瞬間,大哥李熙川眼中隐隐有光。
這是所有美好的開頭,長輩似乎并未過多威壓,仿佛早已預料結局,輕蔑的等待着結局。
時間證明,愛意抵不過時間和鴻溝,也抵不過死亡。
閑言碎語,人言可畏,自大哥和女生談戀愛于光天化日之下後,種種流言接踵而至。
人在一起的時候覺得愛情偉大,面對生活時候,這種偉大又經不起時間和他人的流言,甚至,連自我剖析都顯得矯情。
所有“霸總”小說裡的“護妻”都有,可最後換來的不是尊重,而是圈裡人的冷嘲和漠視。
他的愛不足以讓她抵禦外界的惡意。
搬出家的那天,李熙載站莊園門口,看着大哥越走越遠,他想追上去問清楚,可又覺得張不開口。
到底怎樣的感情值得大哥義無反顧,不惜冒着和家庭分道揚镳的危險。
可,他隻是站在門口看車尾燈消失。
一句話都問不出口。
一年後的初三,他寫完作業起身下樓倒水,瞥見在露台抽煙的大哥李熙川,他端着空杯問好。
李熙川回頭看見他,招呼他過去。
“課業怎麼樣?一年多沒關心你。”
“很好。”
“熙和說你不想去私立高中,要去念公立高中?”
“二哥和你說了?”
“他找我勸你。”
李熙載沒說話,指尖摩挲着空杯,有點手足無措。
“為什麼不想去?以後不出國嗎?”
煙燒到一半,被李熙川碾滅丢進煙灰缸裡,裡面橫豎躺着七八支煙蒂,像荒墳,無人祭奠。
“我不想走你們的老路。”
李熙載嘟囔聲不大,但在寂靜的老宅中聲音飄蕩鬼魅。
“熙載,”李熙川反身靠在大理石欄杆上笑,笑若黃連苦澀,“想怎樣都行,你隻要——不走我的‘老路’就好。”
“這是大哥唯一的忠告。”
李熙川笑着拍了他肩,力道不重,李熙載卻覺千斤重擔壓在他身。
“如果你走大哥‘老路’,大哥一定會糾正你。”
不擇手段。
為了避免你同我一樣,永失所愛。
那種痛,李熙川承受過,絕不會讓弟弟如他一般。
因為李熙川了解李熙載,冷漠的底色是空虛,需要别人不斷填滿的“虛空”。
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