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載知道,4個月前,那個來過他家的瘦弱女生,最後因抑郁症自殺了。
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因為愛情的毒太美,她甘心一飲而盡,卻被生活中的種種逼迫着葬送了自己。
大哥李熙川踹門進入衛生間時,女生将一整個浴缸染成了紅色,她猶如用力綻放的紅玫瑰。
最後一次的震撼,不亞于他們初見時,她因失戀灌紅酒,沒拿穩的酒杯濺了自己白裙一身紅。
來時,去時,皆是一樣。
二哥李熙和趕到醫院時,大哥李熙川襯衫紅了一半的坐在醫院走廊上。
李熙載走到李熙川面前,李熙川擡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李熙載很是震撼。
他知道,他的大哥“死了”,永遠的,随着手術室熄滅的燈,永遠的“死了”。
李熙和去處理女生後世及女方家賠償事宜,錢不是問題,他們李家多的是錢,可人永遠離開了。
帶着李熙川的半條命離開了。
李熙川沒有去告别會,也沒有送女生最後一程,他像尋常每一天一樣工作,工作,隻是再也沒回過他與她的家。
李熙川回了老宅,半年後出國打理國外産業,再未回過東申。
二哥李熙和說大哥不參加葬禮是不接受現實,用離開麻痹,逃避。
具體情況李熙川不曾提及,大多是二哥李熙和說與他的,李熙載想不通,有什麼事需要用生命去開始和結束?
生命啊,那麼脆弱,脆弱到任何一件利器都能傷了,又勇敢的能抛棄一切赴死。
他不懂。
直到遇到沈念舟。
是他無聊人生裡僅有一個錯音,卻讓他的人生改了方向。
不是刻意叛逆,隻是他突然想換一種活法,一種能讓自己感受到愉悅,也能讓她感受到愛的活法。
他們是這個世界孤單的人,孤單到彼此相依。
起碼,他這麼認為。
自私的愛着别人和自己,就像沈念舟固執的“縮”在自己保護殼裡。
進門,關門,李熙載順着門滑下去,他害怕。
不是怕顧明兮,而是腦海裡想起大哥李熙川的話,一遍遍,提醒他,不要走自己的“老路”。
不要——逼死自己心愛的人。
真心愛過的,想餘生都在一起的人。
餘生那麼長,他做好準備了嗎?
她又能堅持到什麼地步呢?
如果——
假設如果——
沈念舟……走了那個女生的“老路”……
他不敢想。
沈念舟探頭看向門口,見李熙載靠門坐着,原本冷若冰霜的臉徒增一層蠟白,狀态極不好。
她擔心。
蹑手蹑腳走到他面前,他也沒反應。
“怎麼了?”她聲音軟軟的,小聲詢問。
“沒什麼。”李熙載嘀咕一聲,還未起身,忽而一隻手搭在他腦頂,揉了揉他頭發。
“咦,這麼頹廢可不像你啊李熙載。冷一點沒事,如果有什麼想不通的,可以跟我說。不一定有幫助,但我可以陪着你。”
你想說的時候我就聽,你不想說的時候我就陪着你,一句話也不多,就隻是在你對面看着你就好。
“沈念舟,”李熙載伸手拉住沈念舟,“我不是喪家之犬,你别像摸狗一樣揉我頭發。”
“小氣。”她想抽走自己說,可李熙載沒有松手意思,她也沒強求。
雙方保持着姿勢,誰都沒有動。
片刻後,李熙載握着她的手晃了下,“沈念舟,”他聲音很輕,恍若隔山海,“你能不能——等我長大。”
再大一點,再成熟一點,或許,我可以有更多能力時候,不用藏住你,領着你正大光明走在人群裡,無所顧忌。
幼稚,又好笑,沈念舟沒有說話,她是不是會取笑他?
突然回憶起從前時,是他不好。
遇上他,被他處心積慮留在自己身邊,從頭到尾于她而言不過無妄之災。
“你長大想做什麼呢?”
沒有取笑,她語氣真誠。
“李熙載,我掐指一算,你會成為很棒的人。”
“可是,我也不能一直做你家教,或許沒機會見到那天。”
沈念舟慢慢蹲下,與坐在地上的他平視。
笑嘻嘻道:“李熙載,不管我在不在你身邊,你都會好好的,因為——”
你是最溫柔的人。
即使我們相識不久,你會因為我搬不動椅子幫我,會為了我換椅子,嘴上嫌棄我可從來不會不管我。
哪怕家裡沒垃圾也硬要造出點,非要陪我下樓走一遭。
是知道我窮的舍不得開空調,費盡心機找借口讓我去你家納涼,明明不需要我暑假另外輔導,也想照顧我一點小小的自尊。
甚至,找理由給我各種塞錢。
而我,從來不是不懂,我隻是,喜歡你多慮的溫柔。
像被冰原覆蓋的火山口,随時會迸發熾熱情感。
不是不懂,不是遲鈍,隻是害怕你貪圖不過一時新鮮,而我付出的卻是全部。
感情上,我們無法确定對方的加碼,所以患得患失,總怕自己吃虧。
不肯認輸,不肯退讓,不肯妥協。
“沈念舟,”
“嗯?”
“你是不是知道?”
我的心思。
“知道哦。”
“挺惡劣啊。”
“怎麼會呢,畢竟,你未成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