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第一天,沈念舟收到李熙載信息。
沒有多餘話,隻有成績。
模拟聯考結束了,不出所料,他的成績名列前茅。
成績好到沈念舟懷疑他請家教這事圖什麼。
有必要嗎?
目前看來,他發揮穩定上臨清大學沒問題,就是少考幾分到南陵大學或東申大學也不成問題。
沈念舟發了個點贊表情包。
偶爾來找她時瞧着又清瘦幾分,她忍不住打趣他,說是打趣,實則提醒,當然,也有點心疼。
每次他都是笑兩下應付了事。
沈念舟:【再瘦下去就該進博物館了。】
李熙載躺在床上,書本散了一床,筆記本上寫滿了一頁頁公式。
打印機打印着試卷,像會吐金币的遊戲機。
平闆電腦上的試題好像永遠做不完,筆記一頁又一頁,他的筆迹五顔六色。
“你以前也是這樣嗎?”
白天或者黑夜在刷題,努力的抓住自己的命運,蒲草一般頑強活下去,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隻有自己。
沈念舟,到底吃過多少苦,他無法想象,他們的差距讓他隻能靠想她的境遇,她也不可能了解他的處境。
他們像“金字塔”的兩極,南轅北轍,毫不相幹。
可他們都見慣了“大人”們的虛僞敷衍。
不同的是,她一無所有,而他應有盡有。
李熙載:【去博物館記得買票。】
還有空打趣,沈念舟無奈一笑,看來有錢人也得被“高考”吊打。
想不明白,為什麼他不出國,不說這個小區的房價,就是李熙載家随便轉給她的“高昂”輔導費,他都不可能是一般“富二代”。
沒必要和廣大普通學子們“卷生卷死”。
若是旁人知道必然要罵吧,“給普通人留點名額吧”、“浪費教育資源”、“教育不公”。
确實,他輕松就能請最好的老師,上最優秀的學校,什麼都很容易,可,他也是付出努力的。
他的努力不該被漠視,不該被他的出生遮蔽。
沒用纨绔子弟的浮誇,很努力提升自己的優秀少年。
他一直很優秀,她最清楚。
冰山下的火種。
話少,可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會在。
是他先找到她的。
在不起眼的角落裡藏着的小姑娘,被不善言辭的小夥子找到,他沒有将她捉住淘汰,而是沉默着坐在她邊上。
不問她為什麼躲起來,隻是陪着她。
李熙載就是這樣讓她覺得安心。
“明明不大。”
啊,成年了。
成年——
她腦中閃過什麼熟悉畫面,一閃而過李熙載的面容。
在哪裡見過嗎?
似曾相識,可她沒用過目不忘的本事,除了是她鄰居,沒了吧,沒什麼機會見過吧。
階級差異不承認也存在。
他去的地方她大概永遠不會出現,或者就像小說裡的場景,他是貴賓客上座,她是孤苦服務生。
相交大約隻是他端起她斟滿的酒杯,她恭謹站在他身後,沒準在想: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什麼時候才能下班。
如果還一種場景,他們就該如此見面。
不承認,但真實。
永不該相識的人。
其實心裡不是沒用動搖過,她配嗎?
值得嗎?
配不配的,他喜歡就行,她喜歡就好,别人的“談論”不值一提。
畢竟她孑然一身,也沒什麼好失去的。
“想什麼呢你?”唐路和李倩剛出活動室就看到靠牆發呆的沈念舟。
“沒什麼,在想晚上吃什麼。”
李倩淡淡一笑,“食堂啊,不然,班長‘大人’要‘出出血’嗎?”
唐路瞥了兩人一眼,“我是班長,不是‘管家’。喏,輔導員這不又派活兒了。”
“‘能者多勞’。”沈念舟同情抿了嘴,多少有點幸災樂禍。
唐路輕啧一聲,“缺少同情心。”
李倩幫腔道:“要不,來幫忙?”
沈念舟毫不猶豫拒絕,一秒都沒多猶豫,“免了,不打擾二位。”
她是玩笑話,李倩卻露出一絲無奈,嘴角卻是笑着,沒說話。
沒說話,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是不可說的細語。
我們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藏在嘴角最後的弧度裡。
沈念舟短暫到捕捉着一絲情緒,還沒回過味,突然就被唐路打斷。
“别胡鬧了,去食堂吃什麼?我請客行了吧?”
沈念舟“啊”了一聲,再想說什麼卻被李倩打斷,她像是得逞似的笑了起來,“哦,這可是‘班長大人’說的哦,我們可沒逼你哦。”
“是是是,我自願的。”
“早說嘛,要請我們吃飯還裝什麼矜持。”
“我哪裡是裝了?”
……
大概,唐路永遠不會懂吧?
沈念舟以前覺得自己很遲鈍,對男女之間情感很是遲鈍,或者說,對自己缺乏自信。
“不配得感”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