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聲音溫潤,其中還帶着一絲親昵,柳腰腰詫異的擡頭,瞧見姜逸身着一身青色常服,朝他招手。女子面色比語氣還要溫和,他心頭一動,乖順的走了過去。
“會寫字嗎?”不怪姜逸會這麼問,大昭的男子,少有讀書習字的,許多大戶人家的兒郎,都是多學些打理中饋的本事,極少正經學字。
柳腰腰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隻見姜逸瞧着他明媚驚喜的一笑,接着将手中蘸滿墨汁的狼毫遞到他面前,“來,給你父親寫一封家書。”
“啊!”柳腰腰瞪大了眼眸,目光和姜逸交彙,喃喃的問,“家書?”
“今日散朝之後,我将你父親的事情已安排妥當。托了漠河公幹的禁軍教頭,她明日就動身,正好讓她将你的書信帶去,明年春日裡返程時候,還可以替你帶回你父親的書信。”
驚喜來的太快,柳腰腰高興的手足無措,都忘記接筆,姜逸執筆的手就這樣懸着。
姜逸看他呆呆傻傻的樣子,笑道,“你要是不會寫,我來給你代筆。”
柳腰腰看着眼前的筆,和眼前的姜逸,才回過神來,這一切是那麼缥缈卻又那麼真實。他擡起手去接筆,手是控制不住的輕顫。
“不敢……不敢勞您貴手,我自己來。”
姜逸将筆交給他,又抽了一沓信紙給放到他面前。柳腰腰低聲道謝後便開始動筆。
‘慈父親啟,見字如面。’幾個字躍然紙上,字迹隽秀竟還有幾分大家風範在。姜逸兩世為人,對書法都有研究,自己閑下來也愛練字,這都算是她為數不多的喜好之一。然而這一世,她還是第一次見着男子将字寫的這麼好,姜逸不由的多看了他兩眼。
柳腰腰感受到那股視線一直萦繞在他身上,有些緊張,握着筆杆的手一時不知該如何落筆。好在片刻之後,那目光便移開了,他心中一松,餘光瞧見姜逸從筆山上重新取了一支狼毫,兀自開始練字。
柳腰腰這才聚精會神的開始寫家書。
他不想讓父親太過擔心,總是撿這好消息給父親說,自己一切安好,上次天牢裡救過他的姜大人是個很好的人,三番四次的回護着他,還替他請旨脫身,又希望父親能保重身子,他會想辦法接他回來。
劉腰腰足足寫了三頁紙,這些好消息,父親看着應該就放心了。可他不敢跟父親說自己遭受到的那些戲谑和作弄,還有身邊沒有親人朋友,他很孤單,每天都懸着一顆心,夜不能寐。
這些說了隻能讓父親平白擔憂罷了。
看着還沒幹透的字迹,柳腰腰卻能想象到父親看到家書高興激動的模樣,此刻他心中對父親的思念達到了頂峰,夾雜着酸楚與無處訴說的委屈,眼底的淚意再也憋不住,淚水浸滿眼眶。他怕姜逸發覺,不着痕迹的側過身子,擡手悄悄擦掉眼淚。
然而姜逸練字認真,也沒察覺他的異常。
柳腰腰默默無聲的收拾着自己的情緒,待到墨迹幹透,他将信紙疊在一處,雙手交給姜逸。
“姜娘子,我寫好了。”還好自己聲色如常,他在心中稍稍放心。
“好”姜逸聞聲便收了筆,轉身從桌案邊的架子上取下一個牛皮的信封,擡手接過柳腰腰的信紙,裝入信封之中。又燃了火漆,轉頭對柳腰腰道:“你來捋着信封,我将這火漆澆上去。”
柳腰腰點點頭,伸手捋好信封,姜逸倒上火漆,将信封封嚴實。
二人躬身湊在一處,離得極近,女子身上特有炙熱的氣息将他籠罩,他從來沒有和那個女子挨的這樣近,感覺有一絲熱浪氣血向面上湧去,耳尖開始發燙。
火漆封好了信封,劉腰腰撤回了手,姜逸将信放好,轉身對柳腰腰道,“明日下朝我便将這信帶給同僚,應該半月左右,你父親就能收到了。”
“嗯”,面前的人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