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娅塔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漫長的噩夢。她出現在某個人的夢境之中。

第一次見到時，中樞塔什麼話也沒來得及說，漆黑的鐮刀就把她攔腰砍斷——

她知道了，這裡是「死者之國」，被冠以冥王之名的那頭逆戟鲸的夢。

他在夢裡屠戮。

中樞塔究竟是抱着什麼心情來接近這個王八蛋的？

貝娅塔忍不住嗤笑一聲，然後二次進入奧西裡斯這個瘋子的夢境之中時，腦子被削了下來。她突然好奇，中樞塔究竟是用了多久才讓這個瘋子叫她一聲老師的，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99次。

可怕的是，中樞塔進入其他人的夢境之中是能感受到痛覺的。

一時間，貝娅塔有點分不清這倆究竟誰才是真正的瘋子，但是中樞塔能成為奧西裡斯的老師絕對不是沒有理由的。

第100次，塔先發制人了。

鐮刀被緊緊握住，巨大的力道震開了兇器，刀刃深深地插入了地面之中。

面皮雪白的「冥王」轉過頭來，下一刻他被人死死地摁倒在地：“喂，你真是一點也不留情啊，你不覺得我和你噩夢裡的其他東西不一樣嗎？”

她低頭看他，雪白的青年被摁在了屍山血海之中，黑發四散開來，濃密的長睫之下，藍灰色的眸子因為吃痛而微微眯起，他輕顫的薄唇鮮豔绯紅，極具侵略性的五官上因此有了清晰可見的破碎感，讓這一幕極有沖擊力。

美人的長相攝人心魄。

她也因此走神，鐮刀貫穿了塔的腹部，連同奧西裡斯的腹部也被刀尖刺入。

“**，你也太狠了。”

中樞塔的身影消散開來，奧西裡斯的夢境坍塌。

503次，中樞塔再次把他擊倒在地，這次她伸手把鐮刀給碾碎了，然後打了個響指，屍山血海變成了一張雪白的床鋪，帷幔隔絕了視線。

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臉，下場是手腕被折斷。

1004次，繳械、變換場景，束縛，然後是撬開他的嘴。

“能不能好好和我說一句話。”中樞塔用力在奧西裡斯臉上擰了一把，對方一言不發，眼裡依然充滿殺意。

軟硬不吃，中樞塔捏住他的下唇，輕輕往下一扯，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眼底的恨意更深，鍊子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他竟然張嘴咬斷了塔的手指。

中樞塔破功，又罵了一句粗話。

1015次，塔熟練地躲過鐮刀，避開了對方尖利的牙，又是把人直接禁锢在了空中。

她幹脆把人捆着自己在旁邊幹自己的事情，時不時還會給被吊起的桀骜難馴的虎鲸講講童話故事，而奧西裡斯的視線裡面依舊充斥着敵意。

貝娅塔能察覺出奧西裡斯的夢境顯然有問題，她的腦子裡閃過一絲可能。

奧西裡斯病了，現在面前這個少年，看起來比當年的提爾南還小。

他應該是長時間投入噩夢切割工作，沒有時間喘息，精神已經接近瘋魔。

……勘探家是一種消耗品。

眼前這個少年年紀太小，壓力又太大。

他病得比提爾南還嚴重，夢魇纏上了他，病症會使他頭痛欲裂，也會使他難以集中。

【噩夢失心】是一種一旦患上結局隻有被強制擊殺的絕症，是勘探家精神崩潰的另一個方向。而夢海的心理醫生水平再高，隻要勘探家不停止勘探，這個病就沒有緩解的可能。

奧西裡斯渴望屠戮，這也讓他這把刀被用得更勤，磨損得也更快。

一千多次會面，貝娅塔能看出來的隻有：中樞塔的機動能力有了顯著的提升。奧西裡斯在夢境之中的行動力是當之無愧的王者，中樞塔卻能夠躲開并且制服他。

難怪她現在還有那麼明顯的肌肉記憶。

1087次，貝娅塔把奧西裡斯的訓練場，扭轉成她的休息室了。惜字如金的奧西裡斯終于舍得多說一句話了，雖然是言簡意赅的怒喝：“滾出去！”

貝娅塔一邊看得嘴角抽搐，一邊感慨着這兩人無論是誰的毅力都非常驚人。

當年的中樞塔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知道奧西裡斯有這個病症，但是後來他一定是到過中樞塔所在的區域，塔才有機會接觸到他。

貝娅塔眉頭擰緊，但是看奧西裡斯現在的狀況，塔成功了。

……真是奇迹，她自己也很好奇，塔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記憶裡，塔有時會偷偷感慨提爾南的頑固，現在貝娅塔定睛一看，塔和提爾南的頑固程度半斤八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