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娅塔的雙足重新站立在第一闆塊的土地之上。
她在帷幕之外逗留的時間不過是短短數日,第一闆塊空中蔓延的實體化噩夢的體積就出現了增大趨勢,天空仿佛正在腐爛,遊弋的噩夢實體将雲層蛀蝕成絮狀物。
這種情況在貝娅塔的預料之中。
她站定之後略微思索了片刻,右手在虛空中劃出猩紅光軌,最終還是打開了自己面前的視窗。視窗重啟,赤紅的一片破損被漆黑覆蓋,各項數據重新顯示在她面前。
【第一闆塊面積1789萬平方公裡人口21億噩夢密度12.9 平均噩夢體積6立方米——】
她草草地浏覽了一遍各項數值,把這個視窗最小化,點開了個人數值界面。
與第一次彈開的界面不同,這上面僅留有兩個指标。
自有能力:【想象】、【意念判斷】、【精神信标】、【記憶穩定錨】、【鍊路構建】、【意識解析】
已尋回能力:【祝福】、【精神城池】
十分陌生的兩個能力,貝娅塔視線微動,拉出了一連串灰色的詞條,底下這些才是最麻煩的東西。
貝娅塔長歎了一口氣,點開了信息欄目。
一連串的消息蹦了出來,她沒細看,統一回複了一句:“我已抵達恩菲爾德。”
幾秒過後,更洶湧的信息冒了出來。
她扭頭看了一眼背後的建築,發現是一家連鎖咖啡店,走的是小而精緻的路線。
店内空空如也,門也沒有上鎖。貝娅塔指尖劃過落灰的櫃台,在咖啡機的鏡面上瞥見自己的倒影:沒有多少風塵仆仆的迹象,情緒也藏得很好,正是适合重逢的好面貌。
貝娅塔認出了這是埃舍裡亞某個世家底下的企業之一。難怪,如果是那個家族的話,一來财大氣粗,二來威懾力确實不賴,一般的小偷都不會光顧他家的企業。
不過,原因隻是這麼簡單嗎?
不,貝娅塔,現在不是深究這個無關緊要的細節的時候了。
你設想的鍊路通道沒有問題,這裡确實是一扇可以打開的門扉,備考恩菲爾德中樞塔,而且周邊沒有多餘的視線。離開咖啡店時,貝娅塔按照慣例,把門口的攝像頭内部的影像給編輯了一下。
她擡頭望向天空:下雨了。
冷風送來的信息微乎其微,她隻嗅出了荒蕪的城市氣息。
貝娅塔撐開精神屏障,隔開了綿密細雨,走入了恩菲爾德的雨中。
伴随着夢海中樞踏足第一闆塊,第一闆塊泛濫成災的噩夢實體在一瞬間凝固,他們迎來了久違的安甯。明明隻是短暫度過了一周的時間,對于他們來說卻仿佛過去了七個世紀一樣漫長。
對于貝娅塔而言,她鏖戰的時間更是被無限拉長,戰鬥止息之後,她心中也僅餘空落。
膽戰心驚的日子按下了暫停鍵,卻仍使得恩菲爾德人民的精神時刻繃緊。
過去他們仰仗于勘探家們的庇護,從未設想過被恐懼包圍會是什麼滋味。他們退無可退,連颠沛流離的選項都沒有,他們隻能自己鼓起勇氣。
有人在窗邊望見了漫步在城市中心的功勳者奇迹,這位功勳者先前莫名其妙地人間蒸發了,并沒有參與進噩夢抵禦戰,直到聯邦的黃金勘探隊領袖重返恩菲爾德,為他們帶回了其他三個闆塊的信息。
貝娅塔正掃視着街邊的物資箱,以此推測過去一周恩菲爾德中心區采取什麼措施時,她聽到有一聲近乎喜極而泣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不等她回頭,那聲嘹亮高亢的聲音猶如一個信号,越來越多的人喊着她的名字。
“貝娅塔小姐——”
孩童清脆的呼喊刺破雨幕:“奇迹姐姐!”
貝娅塔恍惚地仰頭看着對面的居民樓,喉間宛如長出了荊棘,擡起的手勢或許該是個軍禮,最終卻變成了蒲公英飄散般的輕揮。
窗邊簇擁着男女老少,有的揮着手,有的高聲歡呼,有的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掏出了聯邦的旗幟,正搖得起勁。就像是看見凱旋而歸的英雄一般。
在晨間的沉寂中,一片住宅區内部爆發的巨大聲響足以勾得其餘居民看向窗外。信息擴散得飛快,很快,功勳者奇迹回歸的信息就傳遍四大國,熱度居高不下。
貝娅塔回歸的第一站恰恰是人口密集的區域,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回歸就像是一個信号,每到一處就激起震天響的歡呼。
她心中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無限的怅然:這些歡呼本該同等贈與她的同伴們。
很快,貝娅塔擴展箱内部的手機響了又響,見主人實在沒有理會自己的欲望,它隻得可憐巴巴繼續縮在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