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一時沒有了話，笑着抱怨唐瑾：“都說了帕子痰盂什麼的讓我洗，你隻拿去就行了，偏要自己動手。”
唐瑾笑了：“這樣才顯得我有用嘛。”
周氏聽了心裡熨yù帖，自己兒子小小年齡成了大老爺的長随，得他信任，前途不可限量。
她笑道：“那娘進去了，大老爺應該也快出來了。”
周氏進去了一會兒，姜府大老爺姜鎮就出來了，他上了馬車，唐瑾趕着車，出了姜府，去往衙門。
到了衙門，姜鎮下了車，對唐瑾道：“今日科試發案，你現在去等了泓兒考試的結果，回來報給我。”
“是，大人。”唐瑾應着，等姜鎮進了衙門，就駕車到試院那裡去了。
他先去試院對面的那個店裡的樓上找了找，運氣好，一下子就遇到了姜府的三爺姜泓，過去說明來意。
姜泓揮了揮手：“小列天沒亮就已經到榜下候着了，你不用去擠了，就在這裡等吧。”
榜前人山人海，不用去擠自然好。唐瑾道了謝，在桌子挨過道處找了個小圓凳和兩個下人打扮的一起坐了。
與姜泓同坐的六個人裡，有一個看唐瑾長得玉秀俊美，笑着說：“你這下人，相貌氣度比你這主子都要好了。”
姜泓如今二十歲，已經成親有了孩子，聽到這話隻是臉上有些不高興。要是放前幾年，能跳起來罵。
唐瑾一看，說話的是老夫人妹妹家的孫子，表少爺梁輝。他就說嘛，沒點身份，敢到姜泓這小魔王面前說這樣的話。
他笑着站起來恭敬的行了一禮：“謝表少爺誇贊，這是主子們良善寬和，日子過的好，是以小的看着才面貌精神皆佳。”他在姜府身份高，日子過得比府外富裕人家都滋潤了很多倍。
姜泓想起梁輝身邊去蹲案的那個下人，面色發黃人又矮，還瘦得跟竹竿一樣，這樣一對比顯得他姜家很仁善。
心裡有了榮耀感，他立刻滿意了，對着衆人誇贊：“他不止長得好，算術還好呢。”他家還會培養下人成才呢！
說着便把唐瑾在算術上多有天賦給說了一遍，還說唐瑾替他父親管着賬，不止府裡的賬房有不懂的去問他，連衙門裡有時都借用他。
衆人見唐瑾腰上确實挂着一把銀算盤，便出題來考他。姜泓有意炫耀，讓唐瑾應答，竟然沒有一個人能難住他。
唐瑾這五年專攻數學和賬務。就算做卧底，也不能浪費時間不是？
更何況他需要成為姜鎮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去幫他管理一些見不得光的賬本和相應的事務，也必須有這個優秀到特殊的才能。
衆人感慨的同時，多少有些嫉妒：一個十三歲的下人竟然算術學的這麼好，白瞎了這天分在他身上，要是在他們身上的話……
酸話還沒等說出來，鑼響了，大家知道發案時間到了，注意力立刻轉移過去。
等了一會兒，姜泓的小厮小列歪着發髻不知怎麼扯開了衣服領口一臉興奮的跑過來：“三爺，中了中了！一等二十七名！”
姜泓第一次院試沒中，去年第二次考試才過的院試，沒想到今年的科試竟然中了一等二十七名，驚喜極了，興奮之下大聲歡呼。
其他人連忙問自己的，小列遲疑着，目光遊移，隻說沒注意。
大家便懂了，哪裡是沒注意，是沒中不好說出來掃他們的興。
唐瑾給姜泓道了喜，說是要回去給姜鎮報喜。
與姜泓同一桌的人都是姜泓認識的，結果科試隻有姜泓中了，他的興奮不能平息，看到唐瑾說話，在大家的恭喜聲中忍不住飄了，拍着唐瑾的肩膀，得意地道：
“沒想到這次科試這麼簡單，要是你上了學，這次準定也過了。”
這話可不是說給唐瑾聽的，同桌沒中的人本來心情就不好，聽到了姜泓這話，對他又是嫉妒又是生氣，隻是礙于他的身份不便說他。
隻有表少爺梁輝忍不住，嘲諷唐瑾的話語裡酸氣沖天：“再聰明也是個供人使喚的下賤胚子，子孫永世為奴，小心被送出去當兔……”
後邊的話沒有說出口，因為小列拉了他的衣服制止了他。
不過能跟姜泓坐一桌的都是身份高貴的，“見多識廣”，都聽懂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姜泓覺得這是指桑罵槐，當即就變了臉色，氣得想要打人。
唐瑾怎麼能讓兩人因自己起沖突，伸手攔住了姜泓的胳膊阻止他真的打人，笑着對梁輝道：“聰明的主子才用得了聰明的下人，不是哪個主子都有聰明的下人使喚，能讓聰明的下人從内心裡臣服。”
而後他就對着姜泓笑道：“表少爺這是羨慕你呢，故意這樣說，要不咱們一起去衙門裡給大人報喜，還能讨個賞。”
梁輝想起姜鎮的身份，冷靜了些。
姜泓本來想請大家去吃飯，聽了這話想到自己父親為自己驕傲的樣子也很重要，就對大家說回頭請他們吃飯，和唐瑾一起去了衙門。
唐瑾臨走時笑着看了一眼梁輝和兩個嫉妒他的人，也沒說什麼。
他六歲十個月狀元及第官封六品名滿天下時，這些毛頭小子這個年齡常用字都還識不全呢。
有了小列，唐瑾也不用在大熱天駕車，坐進了車裡。
三人到了衙門，姜鎮得知小兒子竟然中了一等二十七名，高興極了：“這一年好好學，明年鄉試時說不得就能中了！”
現在快下值了，姜鎮心熱，急着回去，也不等時間到了，帶着姜泓回了府。
大夫人老夫人他們已經知道姜泓中了科試一等，鄉試有望中舉，一個個高興得很，最後決定要擺宴席。
府裡迅速地準備着，選好了日子。
好日子不在休沐日，姜鎮為此還特意請假兩日。
隻是宴席前一天早上，衙門裡突然有人來到姜府給姜鎮傳話：欽差已經到杭州了！
姜鎮有些意外，也有些吃驚：“欽差到了？什麼欽差？”
每年巡察的欽差也不是這個時候來啊，這麼突然地來，連個風聲都沒有，一聽就不會是好事。
“說是來查十四年前湯大人逝世杭州一案。”
姜鎮皺起了眉。
唐瑾心道：終于來了！
1、平章事：官職名，位比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