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觀察出秦汝州沒有絲毫反感的情緒似乎更願意聽下去,于是他繼續說道:“那段時間孤兒院的境遇不算好,院長媽媽和其他老師總是為了我們的生計發愁,沒有特意抽出時間為我們取名,于是暫且用了圍巾上寫的名字。”
“别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秦汝州安靜地聽完了這一席話,安慰着,“方才我為你想了一個名字,叫淮硯,沈淮硯,你喜歡它嗎?”
在詢問沈淮硯名字的時候,秦汝州有些擔心這樣的孩子不願向自己一個初來乍到的陌生人展示自己的脆弱,他本想日後一點點教會這個孩子尋求幫助,可沒想到沈淮硯已經卸下了防備。
對這個孩子,除了疼惜之外,秦汝州更多感到欣慰,無論如何,沈淮硯願意向自己訴說過去,這便是不錯的征兆。
“淮硯,沈淮硯。”沈淮硯口中吐出這幾個字,即使再次回答這一刻,他的唇齒仍然為這幾個字而流連,他貪心地想要讓秦汝州多喚自己幾聲淮硯。
“淮取自鄰近水名,硯則需水以成墨,方才看你性子略有武夫之相,便取了柔和的水名和研墨所需物件,借此磨一磨你的性子。”秦汝州輕聲說道。
“多謝先生為我取名,我會收斂性子認真學習的。”沈淮硯立刻回應道。
“秦先生,先生是否也會為我更名。”秦天柏适時開口,将話題引向了自己身上。
“天柏是好名字,你也壓得住這樣大的名字,無需更換,隻随我改姓秦便好。”秦汝州注視着秦天柏,慢慢地說着。
恰好車子進入了一段颠簸的路段,秦汝州跟着掩唇咳嗽了幾聲。
開始的幾聲還隻是短暫的,秦汝州盡力壓低聲音,後來咳嗽越發劇烈,秦汝州瘦削的肩膀顫動着,再次擡起頭的時候,他臉色蒼白地可怕。
“先生……”秦天柏滿眼擔憂,關切地在一旁遞出抽紙。
秦汝州并沒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探入衣襟,摸出一隻小瓷瓶,将一顆白色的藥片倒在自己手中,吞入口中。
“先生需要喝水嗎?”秦天柏從椅背的置物袋裡取出一瓶礦泉水,擰開遞到了秦汝州眼前。
秦汝州略一點頭,接過了水,抿了一口。
沈淮硯抿着唇,擔心地看着秦汝州,盡管他知道現在秦汝州的狀況還算不錯,卻依舊無法安心。
“我想你們大概都清楚,我身體不能支撐我活很久,也許是幾年,也許是十幾年,我就會死掉。我希望親自培養一位繼承人,東洲集團是我和父輩的心血,我不希望它随着我的死亡而走上衰亡的路。”秦汝州移開紙巾,輕輕将它攥緊。
他不願讓旁邊坐着的秦天柏看到這上面的絲絲血迹。
秦汝州将視線移向了窗外,車廂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沈淮硯心中不是滋味,他不知該如何安慰秦汝州。
他打定了主意,這一世他一定要走上曾經放棄的醫學方向,用盡一切手段他也要留住秦汝州。
秦天柏坐在旁邊,他的呼吸放得很緩,無論他再怎麼圓滑,仍舊不知在這樣的情況下該說出怎樣的話。
很久之後,司機駕駛着車子進入一處住宅區,這裡都是三層的獨棟小樓,每戶包含前院後院和單獨的車庫。
在八号住宅前的車道停下,司機轉頭問道:“先生回家裡還是回公司?”
秦汝州将目光移回了車内,輕聲道:“已經吩咐管家準備好午餐了,下午一點的時候來接我去公司。”
“先生……醫生有囑咐您每天至少進行四十分鐘的午覺。”司機猶豫着問道。
“城郊的那個項目很緊,我今天必須跟進。”秦汝州搖了搖頭,打開了車門,“一點的時候我希望能見到你。”
秦天柏和沈淮硯也跟着下了車,司機駕駛着車子離開了這裡。
“走吧,這将是你們未來的家。”明明是高興的話,不知怎的,從秦汝州口中說出來透着凄涼。
秦天柏靠近了沈淮硯,似乎打算和他并肩而行,沈淮硯撇了他一眼,移開了一點,在他整理好心情之前,不太情願靠近自己從前的這位朋友。
秦天柏立刻察覺到沈淮硯有些刻意的疏遠,他心裡一沉,難道沈淮硯察覺到自己對他和沈一搞出的小動作了嗎。
他的笑容收斂了幾分,轉而與秦汝州并肩而行。
沈淮硯也不甘示弱,站在了秦汝州的另一邊,他得時刻在秦天柏準備獻殷勤的時候搞破壞。
秦汝州面色不變,輸入密碼後拉開了這扇沉重的雕花木門。
“先生早就說今日要帶位小少爺回來,這兩位少爺可真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啊。”門内站着一位中年男子,他的目光在兩個陌生孩子的身上來回移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