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前。
晨光熹微,淡然的曙光劃破遠處的蒼穹,給雨後的山林鍍上一層虛無缥缈的光影。
林間處,一聲驚雷乍然響起,驚起成群鳥雀展翅騰飛,擾亂了此間的安甯。
雨後的地面低窪出蓄積了少許的積水,樹葉幽幽漂浮在上方。
忽而有隻鞋面素雅的靴子一腳踩在上方,向四周濺開少許水花。
待其擡步離開時,留下腳印的那處樹葉與泥土混雜在一起,泥濘中好似還摻了少許的血色,但很快又被渾濁的泥水給攪渾了。
眼前陣陣發黑的雲鏡禾喘着粗氣往前走了兩步,手中滑膩的血幾乎令她要握不住自己的劍。
她的視線忽明忽暗,且變得模糊不清,隻能跌跌撞撞在此間走着,想尋個地方坐下休憩會兒。
隻是沒走多久,她的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失去平衡的她踉跄着往邊上倒去,手上胡亂摸到一棵樹以站穩。
停下來的雲鏡禾忍着體内靈脈翻江倒海般的疼痛,她擡手努力凝出一絲靈力,想要再次試着給太倉山傳個音訊。
隻是從她指尖凝出的那點靈力少得可憐,清風一吹便消散了,随後便是再努力也無法再凝結出半點靈力來。
最先掉落在地上的是她的長劍,她想要彎腰将其撿起,卻在一瞬間失去意識倒了下去。
昏昏沉沉間,她聽到耳邊傳來一絲動靜。她費力地睜開眼,卻隻能看見一片模糊的粉色裙擺,與周邊景物深沉的色彩格格不入。
那人蹲下時裙擺掃過了她的面頰,她不由得閉上眼,鼻尖嗅到一絲清甜的氣息。
在感知到對方即将碰到自己時,她聚起最後一絲力量起身,将對方一把壓在身旁的樹幹上。
“啊——”
一道随之響起的驚呼聲落入雲鏡禾耳中,隻是這聲音像是隔了一層浸水的棉布,沉悶且遙遠。
她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其實看起來有些駭人,過分蒼白的臉和一雙無法聚焦的眼,身上還沾染着殷紅的血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在世間遊蕩徘徊死不瞑目的女鬼。
雲鏡禾能感受到對方好似在推着她,但她此刻無法過多思考什麼,隻能遵循着本能行事。
對方似乎開口說話了,隻是這傳來的聲音太遙遠,聽不清。
她張了張嘴出聲,但是也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更不知自己說了什麼。
在模糊的視線中,她一把抓住伸到眼前的東西。
指間是一片柔軟滑膩的觸感,她意識到這是女子的手腕。
而在知道對方是個女子的瞬間,雲鏡禾的第一反應是稍稍松了口氣。
所剩無幾的清醒在這一刻也消耗殆盡,她松了手上掣肘的勁,身體漸漸歪斜,随後閉上眼倒靠在了對方的身上。
半夢半醒間,她感覺自己的鼻尖好似剮蹭過了一片溫熱的皮膚,而後腰間的皮膚隐隐一痛,再往後便徹底沒了意識。
而被雲鏡禾壓住的那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給推開。
失去意識的雲鏡禾倒向一邊,再沒了别的動作。而後就算是她的脖頸被人掐住,她也隻是微微皺了皺眉,沒有生出别的反抗動作來。
隻是下一瞬一道刺目的金光從她的胸口一閃而過,将對方給彈了開去,随後那道金光才慢慢收回到她脖間的那個吊墜之中。
對方看着自己被灼傷的手掌有些氣惱,她作勢要離去,但走了幾步又折返了回來。
“長得倒是還行,不過怎麼看也活不長了嘛。”她提裙蹲了下來,咬唇看着躺在地上的雲鏡禾,歪着腦袋思忖着什麼,随即微微一笑。
......
等雲鏡禾再次醒來恢複意識時,腦中還有些茫然。
她睜開眼,但眼前是一片墨沉的黑暗,身體微微一動,熟悉的疼痛感無處不在叫嚣着,她閉上眼想要忍下這份難耐的痛楚。
但也是這份疼讓她漸漸清醒過來,回想起自己這一身傷的由來,還得從數日前說起。
前些日太倉山收到一則信息,一個遠在千裡之外,受太倉山庇佑的城鎮上有強大的妖邪作祟,為害一方,當地的民衆苦不堪言,故而來尋求太倉山的幫助。
門内得知這個消息後便立即派了弟子前去查看除妖,可派去的弟子卻遲遲未歸且杳無音訊,直至傳回一道瀕死弟子的求助音訊,這則信息中說是那處盤踞了一條殘忍嗜血的千年大蛇。
當時恰逢太倉山内在舉辦仙門大選,門内事務繁忙,重要的人皆抽不開身,這次再隻派弟子去又不放心。
于是,向來在門派事務中置身事外的雲鏡禾接下了這樁差事,獨自前往那座城鎮斬妖除祟。
她到那之後方才知曉,對方其實是一隻千年妖蛟。
蛇五百年成蟒,又五百年成蚺,再五百年化蛟。
而《廣雅》中曾記載:有鱗曰蛟龍,有翼曰應龍。
這隻蛟龍借助了當地特殊的靈脈走勢增強了妖力,已隐隐有應龍之相,實力不容小觑。
雲鏡禾光是将其引導不會傷到城鎮居民的地方就廢了不少時間和力氣,随後也是頗廢了一番力氣才将它斬殺,隻是還是沒能防住對方臨死前的反撲受了重傷,還中了對方的蛟毒。
在将那妖物斬殺之後,她給門内送了簡短的靈信講述此事已然解決,但沒說自己受傷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