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了努力沒得到回報,衣服還被扯壞了的時纓心情一躍降到了最低點。
而雲鏡禾因為先前的意外,在時纓再次離開時沒敢第一時間伸手去攔她,隻能聽着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她端坐在原位上,面色平靜無波,隻是随着時間的流逝,她放在桌上的手漸漸收攏成拳。
下一瞬,她還是站起身,決定往時纓離開的方向走去。
可她剛站穩要邁步,胸口便是一悶,随之而來的是猛烈的疼痛感,讓她耳中隻餘下一陣嗡鳴聲。
雲鏡禾感覺體内遊走着一股強大的妖煞之氣,橫沖直撞着她的靈脈,連帶着先前消失的妖毒迹象也隐隐浮現出來。
她伸手扶在桌沿,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但還是沒能站穩單膝跪于地上,唇色也迅速失去為數不多的血色,額角青筋隐隐凸顯。
最終繃不住從口中吐出一口赤黑的鮮血。
雲鏡禾輕咳兩聲,深色的血迹沿着她的唇角緩緩流下,劃過蒼白的下颌後滴落,帶有一種浮豔脆弱的美。
她的身體猶如被丢入熾熱的火海中炙烤一般,但後背卻是冷汗涔涔,那被她抓着的桌沿發出咯吱的聲響,像是難以承受這樣的抓握力道。
明明前幾日吃了不知名的丹藥都安然無恙,現在怎會這般來勢洶洶。
她試圖站起來,手卻是碰到時纓放在桌上的果子,圓潤的果子骨碌碌地滾落到邊沿掉到地上。
果子,是不是因為果子,雲鏡禾神志模糊地想着。
身上的疼痛沒有減輕的趨勢,她抹去唇邊殘留的血迹,索性就地靜坐入定,開始與體内翻湧的那幾股力量相抗衡。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着,雲鏡禾緊擰在一處的眉間終于漸漸松開,臉色也有些許的好轉。
許久之後,她才閉着眼長長吐出一口帶着血腥味的氣息。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受了此番的沖擊,她原先幹涸的靈脈居然滋生出了少許的靈力,雖然不多,但也是出現好轉的迹象。
這樣看來,此一遭倒也算是因禍得福。
雲鏡禾頭微微偏動,耳邊聽到了輕微的蟲鳴聲。
這幾日沒有再下雨,夜間會有蟲鳴聲,她便是靠這些聲音和溫度的變化來感知分辨白日與夜晚。
她沒想到自己這一打坐居然直接到了晚上,而時纓卻還沒回來。
意識到這一點的雲鏡禾倏然睜開眼,想要起身出門,隻是她單是扶着一旁的桌子站立起,便是耗費了不少力氣。
在站起來的途中,她又想着或許時纓回來了,隻是她在入定調息沒聽見也不一定。
雲鏡禾剛往前了一步,便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麼,她低頭看去,隻能看見一點模糊不清的光影。
她一時怔在原地,随後重新閉上眼又睜開,确定這不是自己的錯覺後才伸手撫上自己的眼睛。
雖然還不能看見東西,但她的眼睛能感知到一點模糊的光了。
她看向光暈最明顯的那一處,朝着那走去。
微涼的空氣被她吸入肺腑中,減輕了些許她胸口處斷斷續續的灼燒感。
她扶着門框擡頭往天際看去,隻能隐約感覺到月色高挂。
“時姑娘?”雲鏡禾試着喊時纓的名字,但回應的她隻有微涼的夜色和無聲的清風。
她憑借着這點微弱的光感,試圖尋找自己所住房間的隔壁,卻是驚訝地發現,此處似乎隻有一間能住人的屋子。
雲鏡禾将唇線抿平,眉間再次浮現淺淡的折痕,現在她住在那間屋子裡,那往日時纓都是住在哪裡的?
經過方才那一遭的雲鏡禾本就乏力,一番折騰下來體内的妖毒又有卷土重來的趨勢,她連忙定神将其壓下。
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養生息,隻是她心中實在放心不下時纓,這世間遠沒有那般安全,時纓一人夜深還在外,保不齊會遇見什麼危險。
在諸多思慮之下,她還是選擇了出門尋人。
但她也不是漫無目的地尋人,她記下了自己走的方向和步數路程,沿着這個屋子的周邊尋人,隻是這樣的速度難免慢些。
等到雲鏡禾将周邊一圈都走了遍,天色已然蒙蒙亮,她決定先回去看一眼。
她剛走進門口,就聽到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那人的腳步聲一頓,轉而朝着她而來。
雲鏡禾的視線裡隻能看見一抹晃動的影子朝着自己跑來,她心口莫名一緊。
緊接着她腰側的衣服被人緊緊抓住了,對方身上溫熱的氣息沖散了附着在她衣物上的冰涼晨霧。
像是彌漫着水霧的湖面被輕輕撥開,露出澄淨的水面。
“你亂跑去哪了!”時纓有些焦急的聲音響起,全然不見昨晚離開時的怒氣模樣。
時纓搶走了雲鏡禾本要說的話,但她此刻一直懸着的心像是尋到了托舉之處,終于落定。
她微擡起手想要去觸碰對方的背,但最終也沒能擡起。
“你怎麼可以亂跑呢,害得我白擔心。”時纓的話裡帶有埋怨和不滿。
她剛剛一回來,發現屋裡屋外沒人,她還以為雲鏡禾跑了。
自己“哄”了這麼久的人,卻什麼都還沒能得到,她怎麼可以跑呢。
而雲鏡禾沒想到,原來自己在對方的心裡居然這般重要。
“我沒有亂跑,我隻是想去尋你。”
時纓聽了覺得奇怪:“尋我幹什麼,你不會是找了我一晚上吧,可你不是看不見嗎?”
她擡起手在雲鏡禾眼前晃了晃,疑心道:“難道你能看見了?”
雲鏡禾搖了搖頭,剛要解釋自己現在隻是能感覺到一些光感,但被時纓搶了先。
“那就好。”時纓語氣裡像是松了口氣。
雲鏡禾眼神微動,“你不希望我的眼睛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