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顧這兩天在周邊打獵,他身後帶了十幾名身穿甲胄的侍衛,這些人和他一般各個人高馬大,往這裡一站頗有威懾力。
方才突然下了陣雨,聞顧發現這邊有個寺廟,便帶人過來避避雨,順便吃一頓飯。
聞顧點點頭:“借貴寺一用,麻煩大師準備一些齋飯。”
一名和尚看他甲胄上還帶着獸血,忍不住搖了搖頭:“殿下并不信佛,何苦來寺廟讨飯……”
聞顧狹長眸子微微眯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懷安寺在天地之外?”
有些道理,隻能同講道理的善類去講,遇見惡鬼邪神絕對沒有辦法去講的。
這位殿下顯然并非善類。
單單看外表,就知道此人心狠手辣唯我獨尊。
元慧大師笑着搖了搖頭:“千裡姻緣一線牽,殿下來此肯定是有上天指引,請進請進。”
聞顧擦了擦護腕和甲胄上的血迹,長腿跨過門檻,直接走了進去。
寺廟很快送上了齋飯。
聞顧用過齋飯之後,李興昌上前道:“殿下,這邊寺廟風景不錯,外面雨已經停了,您要不要四處走走?”
陰天天色略顯昏暗,寺廟裡種的大都是四季常青的樹木,便更顯得幽深僻靜。
聞顧沒有讓任何人跟在自己身後,他獨身一人往裡面走了走。
說實話,聞顧不信神佛。
自他記事以來,他唯一信的人隻有他自己。
往裡面再走,是地藏王菩薩殿,旁邊有兩個偏殿,隐隐可以聞到香火和紙灰的氣息。
聞顧往裡面走,鬼使神差走了進去。
今天天氣實在惡劣,幾乎沒有什麼人來上香,但香爐裡插着三支剛剛點燃的檀香。
煙霧袅袅,檀香氣息彌漫整個殿宇。
聞顧擡眸,恰看地藏王菩薩悲憫垂眸。
懷安寺占地挺廣闊,裡面道路錯綜複雜,聞顧從地藏王殿出來走了半刻鐘,等他意識到走錯路的時候,已然忘記寺廟主持一開始給他們安排的究竟是哪個院落。
他看到前面亭子裡有個身影,便往前走去。
姜南雪給母親燒紙之後,不想當着人的面哭,自己找了個僻靜地方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明明好好地一家四口,現在卻各奔東西,不知道再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一名身着墨色衣袍的男子走了過來,姜南雪眼角餘光看到這麼個人,她哭得正起興,便沒有理會。
聞顧意識到這名女子在哭,皺了皺眉便要離開。
但她哭得實在傷心,不知道是不是遭遇了什麼,聞顧走了幾步之後,又折身回來:“你迷路了?”
姜南雪終于擡起頭。
聞顧心神有一瞬間的恍惚。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那天李興昌形容姜朗女兒的那句話。
暗夜裡的一顆明珠。
眼前女孩子墨發烏黑肌膚細白,五官秀麗如冰川雪山,細長眼睫毛被淚水打得透濕,眉眼濕潤含情,看起來極為可憐的樣子。
轉瞬之間,聞顧已經恢複常态。
姜南雪擦了擦眼淚,有點害怕這個看起來很高大的男人。
聽說山裡鬧鬼,長得太好看的一般都是山鬼精怪化成的,眼前男人顯然特别好看,而且突然之間冒出來的,很符合這個特征,姜南雪往後瑟縮了一下。
聞顧聲音低低沉沉:“你是廟裡帶發修行的尼姑?”
姜南雪搖搖頭,突然反應過來大白天應該不會見鬼。
聞顧道:“在下迷路了,姑娘認不認得路?倘若認得,請帶在下去見主持。”
姜南雪“哦”了一聲,又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的淚痕,走在了男人的面前。
聞顧頭一回見女人用袖子擦眼淚,看她哭得這麼可憐,懷疑這處寺廟是個黑廟,把她從外頭綁架過來的:“你在京城居住?是誰家小姐?父親是誰?”
姜南雪遇見陌生人不敢透露自己身份,隻好胡說八道:“我爹是山腳下養豬的農戶,我是上山采藥的農女。”
“你叫什麼名字?”
姜南雪:“姜三姐,你叫我三姐就好。”
聞顧看她不是被拐來的姑娘,打消了對寺廟的懷疑。
聞顧最少比她大了六七歲,眼下聽她讓自己喊她三姐,眯了眯眼睛,不冷不熱的道:“真是個好名字。”
還沒有走到地方,便看到了李興昌。
李興昌半天沒有看到聞顧回來,急得都要派人去找了。
現在突然看到王爺回來,他終于松了一口氣:“王爺!姜小姐?!”
聞顧道:“李興昌,你認得她?”
姜南雪這張臉太難忘了,看一次都會記半輩子,李興昌怎麼都不可能忘記啊:“殿下,這不是姜朗姜大人的小女兒麼?”
姜南雪聽李興昌喊聞顧“殿下”,心裡“咯噔”一聲。
聞顧反應過來,他似笑非笑,一雙眸子深得像潭水似的:“本王從前不知道,老師竟然還會養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