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人離開之後,丁嬷嬷總覺得姜南雪瘦了很多。
按理說冬天應該是長肉的季節,突然變瘦對身體不好。
所以丁嬷嬷的三天兩頭做一些補身體的食物給姜南雪。
老爺不在家裡,小姐更該用心照顧。
好在姜南雪在穿衣打扮上面不挑剔,銀子大都用在了吃飯上。
丁嬷嬷精挑細選的老母雞,在砂鍋裡慢火炖了幾個時辰,加入黃芪、紅棗、枸杞、黨參等食材,炖得湯鮮肉滑,補氣養血。
姜南雪捧着白瓷湯碗,喝了一口熱氣騰騰的雞湯。
她略有些蒼白的嘴唇很快變得绯紅,雪白的臉面也被熱氣氤氲得多了血色。
丁嬷嬷都是等姜南雪吃好之後,她們收拾去廚房再吃,她在旁邊擦拭着一塵不染的桌子:“三姐,齊王府願不願意幫你的忙?”
姜南雪夾了一片清炒白菜,點點頭:“願意的,李公公說,王爺派了人跟着我爹,不用擔心路上缺少東西。”
丁嬷嬷聽到這個就放心了:“齊王殿下真心善,對了,今兒上午,尚書府去二老爺家送聘禮了,那排場真夠大的,我也去看了看熱鬧,伍夫人的臉都笑出花了。”
姜南雪和姜詩芸倆堂姐妹不太親,兩人性格不一樣,平時就沒什麼話講。
不過,姜詩芸不像伍夫人這般刻薄挑剔,她平時文文靜靜,愛讀書愛畫畫,小的時候還給姜南雪吃過糖,長大後就不怎麼說話,确實是知書達理文雅端莊的大家閨秀,适合嫁到高門大戶當夫人。
小翠道:“他們沒說請咱們小姐過去吃杯酒?”
“你胡說什麼。”丁嬷嬷道,“咱們小姐一個姑娘家,過去吃什麼酒。”
小翠道:“那總得說一聲吧,都是堂親,也不告知一聲,咱們小姐像個外人挺尴尬的。”
姜南雪慢慢喝着湯:“沒事,我聽嬷嬷說也挺好的。”
從丁嬷嬷口中知道,總比從伍夫人口中知道要好多了。
要是等伍夫人提起,她準得把聘禮是什麼一五一十的講一講。
再把未來姑爺好好的誇一誇,從祖上八輩誇到七大姑八大姨。
到了最後,再暗示二姐命好福氣大,姜南雪可沒這麼好的福氣。
一想到這樣的場景,姜南雪就覺得頭疼。
等到晚上的時候,姜南雪擦洗幹淨換了衣服要去睡覺。
伍夫人終于喜滋滋的來了,她帶了一盒糟魚說給姜南雪嘗嘗鮮。
和姜南雪想的一樣,伍夫人高高興興的拉着她的手,繪聲繪色的将未來姑爺家送了什麼聘禮好好的講了講,從聘禮中的純銀碗筷是什麼花樣講到了姑爺他祖父和外祖父當過什麼官兒。
姜南雪聽得直犯困。
她今天去齊王府做客,因而起床起得有點早。
姜南雪睡覺比較多,一旦白天起得早了,她晚上就得睡得早。
一開始姜南雪還強撐着不讓自己的眼皮子閉上來。
可伍夫人喋喋不休,說話又碎又快實在太催眠了,姜南雪從坐着支下巴聽講的姿勢變成了趴在桌上聽講。
等伍夫人講完了未來姑爺的舅媽是什麼什麼縣主之後,姜南雪高興了起來,以為她要告辭。
結果,伍夫人話語一轉,又開始講她帶小時候的姜詩芸去算命,算命先生說姜詩芸命格有多好多好,将來能生幾個孩子,幾個孩子都能中進士。
這回姜南雪終于撐不住了,眼皮子閉上之後就沒再擡起來。
伍夫人心滿意足的喝了口水:“我們二姐這命格福祿雙全,她爹争氣,我也争氣,爹娘給足了她體面,讓她這輩子擡着腦袋做人,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潤完嗓子想看姜南雪對自家姑娘羨慕嫉妒,最好再自怨自艾傷心難過一番。
結果仔細一看,這傻姑娘居然睡着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呼吸還很均勻,看來時候不短。
伍夫人一想起自己講得喉嚨冒煙沒人聽,臉瞬間青了。
等伍夫人離開之後,丁嬷嬷把姜南雪抱到了床上,脫了姜南雪的小棉襖和繡鞋。
這姑娘和沒骨頭似的,重倒是不重,睡熟後完全沒有防備心,睡顔十分安然。
姜南雪墨發尤為濃密,如雲似霧,緞子般帶着柔和的光,全部散落在了柔弱的肩頭,襯得一張臉格外的小,如畫的眉眼間有幾分嬌憨之意,看着很是惹人愛憐。
方才姜南雪困得厲害,伍夫人最後那番話像天書似的沒入她的耳朵裡。
丁嬷嬷在旁邊納鞋底,她聽得十分清楚。
不管怎麼說,伍夫人是長輩,故意和一個母親早逝父親被流放的孩子炫耀自家孩子過得多幸福和美有點太壞了。
或許本意不是那麼惡毒,可一旦做出來,讓人像吃了蒼蠅似的惡心。
丁嬷嬷把被姜南雪肩膀壓到的頭發小心抽出來放在身前,給她蓋好了被子,将床簾拉好才去外間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