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出口之後，田湉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發生了變化，但她皺眉打量四周，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同。

此刻沒有人能告訴田湉，這是位面核心對位面變化的特殊感知能力。

這時還沒等田湉深入思考，卻被面前的人用力地推開，還好身邊的李朝陽扶住了她。

田湉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人。那個慈愛的女人痛苦地按住了自己的額頭，似乎在承受着什麼巨大的痛苦，嘴裡還在不停地呢喃：“不對……我是母親……我的任務就是成為母親……”

張明月一直在旁邊沉默地看着母女倆的交流，率先發現了陳朔不對勁的狀态。“陳姐，你還記的你想要做什麼嗎？”張明月按着陳朔坐到店裡的休息沙發上，她蹲在陳朔的面前，似乎想要從另一個角度提醒着陳朔。

田湉看得十分心疼，她想上前說些什麼卻被攔下。

李朝陽扶着田湉，她不明白此刻陳朔發生了什麼，當她詢問系統時，卻被系統突然帶來的消息搞懵了。

系統告訴李朝陽，位面的偏離值正不斷上升，很可能系統會再次進行修正。

但是能夠被稱為偏離的，也就隻有面前的陳朔。

李朝陽并不覺得田湉對于陳朔說的話是錯的，但是又是什麼引起了陳朔的偏離？

難道對于這個位面來說，成為母親才是陳朔的唯一結局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李朝陽隻覺得心中充斥着許多難以描述的情緒。

系統感知到了李朝陽的情緒，頗為不解：“這有什麼不好嗎？主系統所拟定的方向，是最能維持位面穩定的，從結果來看，這可控制的最好選擇。”

這有什麼不好嗎？

李朝陽說不出來。

“……我……”李朝陽看到陳朔的臉上出現了明顯掙紮的神情，可她的臉色依舊是空洞的、行屍走肉的模樣。

剛剛被呼喚出來的系統又在做莫名其妙的“殺毒”行動，李朝陽将自己的情緒抽離出來，就像徹頭徹尾的局外人，冷眼旁觀這一場催人淚下的戲碼。李朝陽移開視線不再看向陳朔，偏頭看向田湉緊張焦急的臉色。

或許是已經知道了結局，李朝陽不敢面對此刻的陳朔。

系統所說的話李朝陽也認可，可她還是覺得心口堵得慌。

如果陳朔現在的局面是一定不能被改變的，李朝陽隻覺得悲哀，她很遺憾陳朔将會抛棄她所深愛的事業，去成為一位“全職媽媽”。

為什麼所謂的穩定就是這樣的呢？

李朝陽的手一邊輕拍着田湉的手臂做安慰，一邊分神地想着。

她的心中有些疲憊。

可惜答案在路上，不在這裡。

“發現不屬于位面的存在。”一改尋常溫柔聲線的系統上線，帶來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

在此時，腦海中持續不斷的冰冷機械音，變成了并不屬于她所選定的系統聲音，冷酷且毫無人情味。

突如其來的信息将李朝陽遊離的深思拉回來，她混沌的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隻是呆愣地發問：“什麼？！”

“感謝任務者的提醒，我細化了上次警戒的範圍，終于在這個位面中檢索到了有不屬于位面的入侵者。任務者請放心，我已經将情況同步上報到主系統，同時會采用緊急抓捕行為……”

張明月好似也能聽到她們的對話，猛地回頭看向李朝陽，視線似乎化成堅冰使周圍的溫度下降好幾個度。李朝陽和張明月冰冷的眼神對上，心頭有些發慌，幾乎聽不清系統所傳達的信息。如果張明月真的是系統所說的入侵者的話，有很多疑惑或許都能迎刃而解，包括她為什麼總是神秘地出現而又神秘地消失。随着疑問的解答，新的疑問又将升起，張明月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在她看來，張明月一直都是站在位面主角的一邊，并不是完全和系統對立的狀态。不合時宜地，李朝陽突然想起了張明月在上個位面離開時說過的話，所謂的“對立立場”，就是指這一刻嗎？

李朝陽思緒百轉千回的同時，張明月并沒有将心思放在李朝陽身上，匆匆對視之後她重新将自己的心神轉向陳朔。被“系統”發現并不是第一次了，按照她往常的經曆來說，隻要别被系統真正地捕捉到行蹤，她就還有機會。

換句話說，現在就是她最好的離開時機。

可是、可是……

張明月看向面前這個很明顯在掙紮着的人，她握住的手刺骨冰涼，仍在止不住地顫抖。

真的要在此刻放手嗎？

如今因為痛苦而不斷變換臉色的陳朔，和張明月記憶裡淡然的面龐有重合也有差别。

記憶裡的陳朔比現在更“淡”很多，現在想起來應該那時候的陳朔已經做好了決定吧。不是所有人都能意識到自己的未來該走向何方，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堅定自己的未來。

難道對于她們這些已經寫定好結局的人，想要改變既定路線的道路……隻剩下死亡這一個選擇嗎？

“……不會的，我們一定可以改變的。”張明月握着陳朔的手，仰頭看着對方的臉，不知道是跟對方說……亦或是跟自己說。

她不想陳朔再一次走到那個結局……她也不相信隻有死亡才能改變她們的結局……她一定能夠來得及做些什麼的——

哪怕賭上這條命。

張明月的心髒在快速地跳動，大顆大顆的眼淚完全抑制不住往下滾落，名為“來不及”的恐慌籠罩着她。她感覺自己分裂成了兩份，其中一份邏輯清晰地表達着，而另一份夾帶着全部的情緒，讓她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些什麼。張明月隻是在不停地說着，也不管面前的人能不能理解，不停地将當時沒有說完的話說給面前的人。

眼看着墜落的場景太痛苦了，當時和衣角擦過的觸覺，時至今日停留在指尖不散。

張明月知道，陳朔和她曾經遇到的人都不一樣，陳朔比很多人都要剛烈，有“甯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說不定，陳朔真的可以打破那層“枷鎖”。

即使她并不是世界的中心，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角色而已。

張明月聽着李朝陽那邊的系統正在加載抓捕的進程。

是的，她聽得到系統的部分聲音，或許這算是她為數不多的特權了。

機械的系統報出的進度條上漲聲音讓張明月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使她抓住陳朔的手不自覺有些用力。張明月看着面前掙紮出痛苦神情的陳朔，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一直幹擾着她的頭痛又占據了上風，幹擾着她正常思考。

即使張明月不願意相信，可是她們的力量太渺小了，即使有反抗的力量那又怎麼樣？

結局依舊是不可更改的。

可是……

既然她們擁有破除“枷鎖”的決心，為什麼還是掙脫不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