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疼啦，不過還好隻是擦傷而已，不是什麼重要的問題。”石如珏用沒受傷的手摸了摸李朝陽的頭，對這件事她有自己的看法：“我可以幫助到另一個人沒有受傷，我感覺就是值得的。保護自己的同時也能保護别人，這也是我練習格鬥的意義啊。如果我今天坐視不管，或者隻是撥打了電話就上班，而導緻了那個女生得不到及時的幫助，出現糟糕的結果。這樣的事等幾年或者幾十年再想起，我也會氣得扇自己巴掌的。”

或許在某些人看來，根本沒必要做到這樣的程度。可是在石如珏看來，擁有力量重要的不僅是可以保全自己，更是可以保護更多人。

因為石如珏突發情況慌神的并非之後李朝陽一人，在她們交談時，小吳急匆匆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醫院。

李朝陽識相地給兩個人留出了獨處的空間，主動提出幫石如珏辦理相關的手續。

石如珏看着李朝陽離開的背影，她知道李朝陽離開的意圖，但她并不想和小吳說些什麼。但畢竟是一片好心，石如珏眨了眨眼，還是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語氣有些不自在：“你怎麼來了？”

“為什麼又要插手？”即使前因後果石如珏已經提前告知小吳，但此時小吳的語氣也算不上太好，“你就這麼喜歡當别人的救世主嗎？”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過不止一次，在小吳看來，石如珏就是仗着自己有幾分力量就肆意妄為，根本不考慮後果。

石如珏毫不意外聽到小吳的話語，畢竟面對這樣的問題她們之間發生過好幾次争吵，她誰也沒法說服對方，每次吵架到最後都不了了之。

“我說了我有分寸——”石如珏不厭其煩地解釋着，但卻被着急的小吳打斷。

“分寸？你的分寸就是又進醫院嗎？我該慶幸你這次隻是擦傷了手臂，不是出現更重的傷口嗎？”小吳根本不理解石如珏為什麼每次都這麼“舍己為人”，他擰着眉不認可地看向石如珏，語氣裡滿是後怕：“我真的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你真的出了什麼事……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别人的感受？”

石如珏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聽着對方帶着些許斥責的語氣，心中有些委屈泛起，有很多話被堵在口中，說出來又覺得沒有必要。其實她能夠理解對方的心情，一種名為“關心”的情緒。但是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關心就一定是否定自己的想法？

石如珏知道自己有時候會過于熱心而十分莽撞，但她也在盡力地改變了——比如這次，她會先給警方打電話兜底，而不是直接莽上去。可是為什麼就算是這樣，對方也依舊并不理解自己的行為，就好像他從來沒有認可過自己做的事情一樣。

石如珏抿了抿唇，終究沒有說出反駁的話語。他們兩個因為這樣的事情産生的分歧已經夠多了，當下石如珏也不想在公開的場合發生争執。

其實應下他的話，等回去之後再一一解釋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是石如珏還是沒忍住，看着面前的人開口：“……你一直覺得我的所作所為是錯的嗎？”

小吳不知道為什麼石如珏會有這樣的感受。他連忙搖頭，說出了他每次都會說的話：“我隻是擔心你，擔心你會出事……”

小吳上前一步，抱住了石如珏。他身量比石如珏要高上一個頭，雖然是結結實實地抱住石如珏，但很小心地沒有碰到她受傷的手臂。石如珏靠在他的胸前，聽着還未平穩的心跳聲，聽着面前的人驚魂未定的聲音：“我隻是不希望你出事，我知道如果是你一定會這麼做的，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也知道你練格鬥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我依舊為你擔心，我依舊很害怕你真的會出什麼事情……”

同樣的話石如珏已經聽過很多遍，明明隻需要聽他說完，就像平時一樣——可這次石如珏終于開口打斷他的話語：“那害怕就不去做了嗎？如果今天我因為害怕而不去的話，誰知道那個女孩子究竟要面對什麼呢？難道我就應該為了不讓别人擔心而選擇離開，去放任沒有力量的女生獨自面對危險嗎？……我做不到。”

“所以你就一點不考慮我的感受嗎？”小吳的語調忍不住加大，他松開懷抱，看向石如珏的眼睛，試圖從後者幽深不見底的瞳孔中看見自己的身影：“……我隻是不希望你有事，你的世界裡可以考慮那麼多人，就不能多考慮考慮我嗎？我們才是除家人以外最親近的關系不是嗎？”

除家人以外最親近的關系……？

石如珏不認可地皺了皺眉，這句話讓她有些沒由來的心煩。

如果是平時石如珏可能會跟他好好掰扯掰扯自己這麼做的理由，并且給出不需要擔心自己的理由。同樣的話說的次數多了也就膩了，石如珏看着對方執着想要答案的眼神，失去了争辯的想法。她隻是很冷靜地看着男朋友，保持平靜的語調：“你讓我多考慮考慮你，那你呢，你考慮過我嗎？你究竟是因為擔心而反對我，還是因為你不希望看到我這麼做去反對我？”

“你累了，先回去吧。”石如珏錯開了眼神，避開了他的視線，沒有等他的回答。石如珏看到小吳身後的李朝陽正在往她們的方向走來，将視線放回對方身上，認真地開口：“如果你不理解我，那也不需要理解，我們到此為止也可以。”

她不再需要小吳的反應，從他的身邊擦肩向李朝陽走去，留下小吳站在原地。

陽光從窗戶上灑進走廊，将周遭一切照得亮堂，将不長的走廊分隔出兩個世界，也正好将石如珏和男朋友分割在了明暗兩方。

暖光均勻地灑在石如珏身上，鍍上一層金邊。她就那樣走在明亮的一方，周圍的牆壁被染上光明般的橙黃色，她就這樣往前走着，一往無前。

被留在陰影裡的小吳沉默着站在原地，看着石如珏就這樣披着金色的外衣走向李朝陽，勾起溫和地笑容，柔和了眼角。而被陰影籠罩的自己似乎已經墜入寒冷，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隻能在原地這樣看着石如珏走得越來越遠。他分明也想擡起腳，追上石如珏跟她解釋清楚，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往前邁出一步。

分明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為什麼他覺得他們已經相隔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