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再密不透風的牆，也攔不住自由的靈魂。

李朝陽察覺到張明月現在的情緒很不對勁，她不知道張明月經曆了什麼，但她知道張明月走到今天這一步一定是很不容易的，她匆忙開口挽留：“張明月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發現了什麼嗎？那我應該怎麼做呢？”

“我隻能給你留下一個問題，你不需要回答我：個人和社會到底怎麼樣才能構成一個穩定的位面？換句話說，一個穩定的位面真的需要犧牲個人的選擇嗎？”當這些話出口的時候，莫名出現的重壓，幾乎讓張明月窒息——她艱難地頂住，呼出一口氣。

自投羅網的行為在她自己看來有些蠢，本來張明月不該來的，可是看着自己的身體一點點數據化，還有來自系統的控制讓她已經是輕弩之末。

可是在陽光落在身上的時候，張明月恍惚間想起，和自己對視時李朝陽的眼睛是那麼清澈明亮，就像深夜中璀璨的星，又好似是撕破深夜的白晝。張明月也走過不少世界，自诩識人還是有一定的能力，她能夠辨認得出來，李朝陽眼中的純粹一直都不是虛假的。

也因為是那樣的眼神，讓已經繃到極限的她，突然冒出了“賭一把”的念頭，張明月特别想知道“系統”到底想對她做什麼——到底想要怎麼将自己的思維同化。

而此時她也并不需要李朝陽此刻的答案，一字一句将自己的話語擠出來：“我希望你一直堅持做你自己，我能夠給到的、也許現在還對你還有用的幫助——不要聽他們的話，不要信她他們的許諾，不要成為自己後悔的人。”

李朝陽伸手想要去觸碰張明月，理所當然地再一次從她的身體穿過，證明這一切隻是徒勞。李朝陽努力地消化着張明月帶來的信息，之前的疑惑還沒有壓下去，又新增了許多困惑：“他們？他們究竟是誰？張明月你可以說的再清楚一些嗎？我要怎麼才能幫到你——”

但是張明月的身影變得更加趨向全息投影。一道道數據流覆蓋在她的身上，好似藍色的鐵鍊環繞在她的周圍，而張明月本人随時都會消散的一般。張明月沒有力氣再去回答李朝陽的話于，隻是捂着胸口，艱難地擡頭、沉迷地看着李朝陽。

張明月眼睛裡藏着許多化不開的濃霧，她有很多話想對李朝陽說，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

聽着耳邊系統仍在持續的倒計時聲音，李朝陽的心緊緊地揪在了一起，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她不知道自己能求助誰……她分明看着張明月有很多話想說，自己也有很多話很多疑問想要詢問張明月，但是她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她們就這樣對視着，直到李朝陽耳畔的倒計時即将到達終點。

在耳畔倒計時截止的那刻，張明月嘴唇翕動，終于下定了決心，看向李朝陽。李朝陽第一次将張明月的臉看得清晰，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她眼中的掙紮。

張明月露出了一個弧度很小的笑容，神色放松，好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她的語調很輕，聲音也很輕，跟以前見過的完全不一樣，笑看着開口：“……如果可以，請救救我。”

還沒等李朝陽理清楚這句話的意思，手腕的面闆彈射出一道黑霧，将數據流的張明月完全吞噬，片刻後完全消失在眼前，房間重新恢複寂寥。

從窗口吹入的晚風将系統未消散的黑色灰燼吹走，周圍的一切就像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

李朝陽眼睜睜看着活人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她瞪大了雙眼，心中的情緒不停地翻湧着，她找不到一個合适的詞語形容此刻的感受。

“……報告，未知病毒已順利清除。”系統的聲音适時響起，李朝陽的心口感覺被什麼東西重重揪住。

被系統抓住的張明月接下來到底面對的是什麼？

她不是已經順利逃離了嗎，為什麼她還要回來？

李朝陽想不明白為什麼張明月要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難道就為了說那些不明所以的話，然後被系統抓走嗎？

而且在張明月的話語中，李朝陽可以感受得到，張明月對于系統所謂的位面“穩定”是報以相反的态度。難道系統所說的穩定，還藏着什麼秘密嗎？

“檢測到任務者對系統的懷疑，申請對任務者進行全面檢查——”比李朝陽思維更快的，是還沒完全撤離的系統，馬上抓住了李朝陽突然冒出的想法，甚至要對李朝陽進行“合理”的檢查。

“等等等等，”李朝陽馬上打斷系統的話語，她可不想自己的腦袋被系統改造：“我隻是習慣性地胡思亂想而已，沒有别的意思。”

系統沉默着，還是對李朝陽做了一個基礎的監測，檢測結果對于系統來說正如李朝陽所說，數據在穩定的範圍内，也印證了李朝陽的說法。

在系統看來，與其研究人這樣複雜的生物，不如靠數據會更得到更直觀的判斷——沒有什麼比機械監測更真實的數據了。

看到系統放過自己之後，李朝陽緩緩吐出一口氣，努力地平穩着自己的心情，盡量不要再讓系統察覺出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