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試探着靠過去，确實正如她猜測的那般，那是一個半透明的繭，她甚至能看清其中包裹着一個人。那個人閉着眼，失去了所有的生機，整個人幾乎褪去了血色，黑色的頭發像是海藻一般散落在周圍，給人極強的視覺沖擊感。她認出了其中的人就是張明月，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過去，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靠近。

“張明月——”她大聲地呼喊出來，想要喚醒她，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發出聲音。她們始終隔着一段距離，無論如何都無法靠近。

即使沒有辦法發出聲音，但李朝陽從來不放棄，努力地朝她靠近，并且試圖地喊叫她的名字。

正當李朝陽因為這件事發愁的時候，被虛幻的繭包裹的張明月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有些不适應地眨了眨，當她的視線鎖定李朝陽的那一刻，她偏頭對視，臉上露出怅然的微笑。

李朝陽看到她清醒，察覺到有道看不見的空氣牆将她阻攔在原地，她用力地敲了敲面前不存在的牆，也不管對方能否聽見，緊張地喊道：“你怎麼了？”

下一刻，李朝陽就看到張明月雖然在笑着，但豆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滑出，一顆顆如珍珠漂浮在她的身邊，很快又化作輕盈的泡沫，瞬間破裂。張明月緩緩地搖了搖頭，似乎是看着李朝陽，又似乎隻是将視線落在前方，用口型無聲地回應：“沒有人可以救我。”

李朝陽猛地張開眼睛，對上房間裡沒有關上的大燈，心髒仍在猛烈地跳動着。緩神片刻後，後知後覺摸上自己的臉，臉頰的淚痕早已幹涸。或是剛剛在夢中時，她也忍不住淚流滿面。張明月的出現一次比一次具有沖擊性，李朝陽呆呆地坐在床上，腦海中回想着剛剛的夢境，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那片夢境都已經模糊得無法分辨。

窗外的天色依舊昏沉，李朝陽看了看手機，距離她入睡隻過去了兩個小時，還遠遠不到她和唐冉約定的時間。之前的疲乏都被剛才的夢境吓跑，反正時間還早，李朝陽試圖閉上眼睛，想要再一次夢回那個場景，不過這一次卻是一覺直到天明。

因為突如其來的夢境，即使後面并沒有夢到相關的内容，依舊讓李朝陽在意。

“你看起來狀态并不是很好？是沒有睡好嗎？要不今天的計劃先取消……”唐冉看出了李朝陽的心不在焉，連忙關心她的狀況，以為是李朝陽水土不服，想要改掉今天的出行計劃，但卻被李朝陽按住了。

李朝陽搖了搖頭，按住唐冉的手，半真半假地笑着說：“可能隻是之前的工作太累了，一直都沒有得到好的休息。難得休息，倒是偏偏休息不好了。”

聽到李朝陽的解釋，唐冉稍稍有些放下心，畢竟這樣的情況她也有過。

“你這麼說的話我倒是有些理解了。我平時趕畫稿的時候也是，壓力真的太大了——不過你要是真的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我不想你是為了‘不掃興’才繼續的。”唐冉握着李朝陽的手，認真地強調着。

今天的唐冉和昨天的她完全不一樣。唐冉紮了一個丸子頭，簡單的淺色T恤和牛仔褲，加上經典款的小白鞋，雖然依舊素面朝天，但整體的感覺看起來就像是青春洋溢的大學生。意識到李朝陽在打量自己的穿搭，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服的下擺：“我是不是穿得很不成熟……沒辦法，畢業之後就一直窩在家裡畫畫，基本上沒有怎麼買過新的衣服，我也不太會搞穿搭之類的，就想着‘經典款絕對不會出錯’——應該沒有很差吧？”

李朝陽卻完全沒有覺得這樣的穿搭不适合唐冉。在她看來，唐冉一直是自由職業，再加上她本身就比較“純粹”，反倒是越幹淨的穿搭越能突顯她本身的特點——就像她頭像那副沒有被上色的草圖。李朝陽這麼想着，親捏地挽上她的手臂，笑着解釋：“沒有哦，你真的很适合這一套，我真的很喜歡你這樣的風格。”

“是嘛……”帶着熱意的溫度從手臂傳來，唐冉本來有些緊張的心緒稍微放松下來，她不自覺地也笑了，頗有條理地介紹起今天的出遊目的地和選擇的原因。

不得不說，唐冉真的是很好的導遊。一整天的路線都十分合理，不僅充分能盡可能看到不同的景色，還讓整段旅途張弛有度，就算是在等待的間隙也不會分外無趣。再加上唐冉能很好地觀察身邊人的變化，及時地做出休息的調整。一整天下來，李朝陽唯一的感受就是十分舒服，如果現實生活真的能遇到唐冉這樣的朋友，真的會忍不住靠近，将每次旅途的計劃都交付給她。

“你真的很厲害。”對于朋友，李朝陽從來不吝啬自己的誇贊。

唐冉也已經從不習慣到熟練地回應，她一邊拉着李朝陽進入這家特别有特色的本地菜餐館，一邊回應她：“好啦好啦，這句話你今天已經說了不下十遍了，你再誇下去，我的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但是你真的安排得特别好，我自己做計劃隻會一團亂。”李朝陽跟着她一起坐下，一邊整理着兩人的東西。

“可能是我比較熟悉這邊的情況吧，再加上我自己本身就很喜歡在周邊旅遊，别說是這裡了，就算是其他我去過的地方，我都能規劃出專屬的旅遊線路。”唐冉點好了特色菜之後，一邊給李朝陽倒了杯水，笑着說：“畢竟畫畫壓力大的時候，去感受大自然是最好的解壓法子——真的很有用，下次你壓力大的話也可以試試去周邊旅遊，真的會有不一樣的體驗的。”

如果說李朝陽誇贊唐冉的旅遊安排是十次的話，那唐冉提到自己的職業就近乎是十倍以上。

“嗯嗯，好呢。”李朝陽想起唐冉的職業，問到：“冉冉你真的很喜歡畫畫呢，今天一直在提，介意和我說說嗎？”

唐冉聽到李朝陽的問話，頓了頓，抿了抿嘴有些不自在，但猶豫再三還是擡起頭，看向李朝陽堅定地開口：“我真的很喜歡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