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的高山幾乎直接天庭,狂風卷着沙礫細石呼嘯而過,幾乎将來訪者瘦弱的身軀掀翻。
安圖索背着自己的背包,艱難地在高山上行走着,連風都在嘲笑她的懦弱與渺小。但她的耐力始終是有限的,她也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幾乎要達到盡頭。她卻毫不氣餒,在旁邊的巨石留下記号。今天的她又比昨天的她前進了三塊大石頭的距離。
做好記号,即将下山之前,她擡頭往上凝望,山頂依舊遙遠不可接近。
山頂上面是什麼?
沒有人知道。
至少留在鎮子裡的人都不知道。
“嘿,弱小的安圖索,今天又去爬山啊?”鐵匠看着安圖索灰頭土臉回來的模樣,毫不掩飾地嘲笑。安圖索隻是瞥了一眼,沒有反駁也并未放在心上。
安圖索今年還不到二十,少年人有最無畏的勇氣。因為她不自量力的行為,鎮子裡大多數人都稱呼她“弱小的安圖索”,企圖打消她翻越高山的想法。
安圖索不在乎,在這條她堅定的道路上,她不害怕别人的冷語嘲笑,她隻在乎今天的自己有沒有比昨天成長更多一些。
“嘿,弱小的安圖索,你天天爬山做什麼呢?山下不是也好好的嗎?”雜貨店的老闆不會像鐵匠那樣不留情面地嘲諷,而是不認可地笑着替她打包面粉。
“我要走出去。”安圖索講錢交給老闆,将面粉放入自己的背包。關于她的目的,她已經重複了無數遍。
在雜貨店的鎮民聽到這句話,捧腹大笑起來,在他們看來,今天的安圖索依舊說着那些不切實際的話語。
“哈哈哈哈哈,你要走出去?沒睡醒吧,弱小的安圖索,這可不就是做夢才能實現的事情……”
三百年前,天上飛來巨石,化作一座高山将這座小鎮與外界隔絕。所幸,大家都能在鎮子上圈養禽畜,耕種農田,這樣的生活也還算自給自足。
不是沒有人想過跨越那座高山,但出去的人都沒有再回來過。有些膽大的鎮民們結伴同行,一來可以互相照顧,二來也能找尋失蹤鎮民的蹤迹。
剛走到半山腰的地方,他們就已經看到多數失蹤的鎮民的屍體。他們有的人被渴死,有的人被餓死,還有的因為極端的高山天氣,被冷死在了山上。
他們斷定,沒有人能夠成功走到山上,更遑論翻出那座大山。
三百年裡也有人嘗試過走出去,但大多數都回來了,他們都見識過高山上不可捉摸的氣候變化和艱難程度,并将其複述給山下的鎮民。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認了高山是不能翻出去的事實,連獵戶也隻是在不到山腰的部分撿些獵物或是野菜。
“那那些少部分沒有回來的呢?走出去了嗎?”聽故事的孩子們仰着頭問講故事的獵戶埃爾克,埃爾克哈哈大笑,笑容卻帶着落寞和哀傷。
他的女兒伊桑也上了山再也沒有回來,卻沒人看到過她的屍體。
他也想過去找尋失蹤的女兒,但山上的環境太過古怪去,連自己都接受不了,更遑論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他隻能勸說自己,也勸說其他人:“……都死在山上了吧,所以千萬别起什麼‘走出去’的心思。”
“埃爾克叔叔,你不想走出去嗎?”
“走出去?”埃爾克像是聽到了什麼巨大的笑話,斂起笑容,正色說道:“沒有人可以走出去,這是神罰。”
“我不信,我就要走出去。”當時隻有七歲的安圖索卻發出了與所有人不同的聲音。
埃爾克不可置信地看向發出聲音的小姑娘,她的聲音清脆,堅定的模樣一瞬間和離去的女兒重合。
少年人心思總是單純而無畏的,他以為安圖索長大了酒會打消這個念頭了。
但随着安圖索的成長,卻越發堅定那個翻越高山的念頭。久而久之,鎮子上的所有鎮民都知道,那個比所有人都弱的安圖索,企圖翻越那座不可跨越的高山。
沒有人把安圖索的話當真,因為沒有人可以翻過那座大山。
……
細膩的筆觸,娓娓道來的故事,不同觀念的沖擊讓紮馬尾的女生一下子陷在了故事裡,她不停地往後翻閱,卻發現已經到最後一頁。
她點開旁邊的大綱,簡潔的文字将故事簡單概括,即使已經知道劇情的走向,她也依然期待着故事被畫出來的時刻。
想起這篇投稿的來曆,紮馬尾的女生猛地站起來,不可置信地看向吊兒郎當、正翹着二郎腿的同事:“你把這篇作品拒了?!”
“哪篇?”同事偏過頭看到熟悉的内容,漫不經心地回應:“……這個啊,對啊,我拒了。這篇筆觸确實獨具一格,畫面沖擊力也夠。但是故事提供的大綱太無趣了,女主又不談戀愛,有沒有狗血的感情牽扯,怎麼會有人喜歡這麼乏味的故事呢?依我說,把主角改成男的,‘傻小子逆襲’的故事才足夠吸睛……”
“你到底看懂大綱了沒有?”紮馬尾的女生打斷了同事的滔滔不絕,忍不住嘲諷道:“你不會還是按照你以前老套的那種審稿方式,隻關注劇情夠不夠狗血吸引人來評判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