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校，桌上這塊是？”男生敏銳地發現錢錦辦公桌上不知道為什麼黑了一塊。

錢錦循着男生所指地看過去，開口解釋：“真是人老了，最近總是笨手笨腳的。前幾天不知道為什麼把桌上墨水打翻了，弄壞了我好幾張照片呢，盡管努力補救了，桌上還是留了一塊黑，隻好等着開學換張新的桌子算了。”

雖然不能得到最關心的答案，但小淩還是很熱情地和錢錦聊着近況，錢錦還帶三人簡單地逛了逛校園，介紹校園最近的變化。

李朝陽心不在焉地跟她們走着，一直關注着周圍寫有名字的地方，卻沒有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看來她也要和小淩一樣無功而返了。

因為小淩和男生還要看另一個老師，李朝陽借口說想跟錢錦多聊聊，就留了下來。

當真的和錢錦獨處一室的時候，李朝陽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了。雖然她以前也跟老師關系不錯，但錢錦對她來說完全是陌生人，而李朝陽也不知道怎麼開口詢問關于張明月的事情：“您……”

“是因為張明月吧。”錢錦從容地伸手拉李朝陽，将她按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會客沙發上，“是她讓你來找我的嗎？”

“您記得張明月？張明月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說真話嗎？”錢錦買了個關子，面前的女孩瞪圓了眼睛一臉驚訝的樣子讓她忍俊不禁。

李朝陽眨了眨眼睛，“……難道還有假話？”

“誰知道呢？”錢錦坐在李朝陽身邊的會客沙發上，指了指櫃子裡的某一大沓有些泛黃地紙張：“我有一沓資料要整理，不知道朝陽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

雖然不知道錢錦這個舉動是什麼意思，但李朝陽欣然應下，然後起身走過去整理——既然是副校長的辦公室，那一定留存了關于學生的紙質資料，說不定就有張明月的信息。

封存在櫃子裡的是一些和競賽、及高考信息相關的資料，李朝陽耐心地一張張翻看着，卻一直沒找到希望看到的名字。

期待的落空讓李朝陽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由于分了神，再加上資料确實有些厚，她抱着的左手有些拿不穩，“嘩啦”一下将部分散落在地上。李朝陽将手裡沒散落的資料放好，馬上蹲下身去撿。

撿了幾張，剛要伸手夠下一張，她卻被施展了什麼點穴功法一樣，被定在了原地——

“……物理競賽結果：張明月金牌……”

“……張明月，全省排名 1……”

……

越來越多的“張明月”出現在她的面前，從月考、競賽、模拟考再到高考，張明月一直都是頂尖的成績。

張明月從來就不是什麼對“理科一竅不通”的人，與之相反，在高中時期她的理科水平遙遙領先，甚至以省狀元的成績考上了所選專業最好的頂尖學府。

而徐易即使是第二名，也永遠被她用不小的差距甩在身後。

當看到那些的“張明月”的時候，複雜的情緒籠罩着李朝陽，她伸出的手顫抖着，另一隻手幾乎握不住之前撿拾的那幾張輕薄紙張。

淚珠濺到地面上，在某一張“張明月”上洇出一圈水漬。

李朝陽忍不住直接在腦海裡喚出系統，發洩道：“否定她的才能，奪走她的光環，掩蓋她的成就，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穩定’嗎？”

“結果是穩定的，過程是什麼重要嗎？”系統并不理解李朝陽此刻的情緒，從數據分析這無疑是最合适的道路：“如果這個位面不穩定，受到牽連的還有其他無關緊要的角色。你隻是共情位面核心，可因為位面偏離最終造成的崩潰現象，又由誰來負責？”

系統并不在乎張明月、趙明月或是别的什麼明月：“主系統隻需要穩定的位面。任務者，過多的情感是會幹擾判斷的。”

一隻有些粗糙的手伸在李朝陽的面前，李朝陽擡頭看向笑容和藹的女人。她伸手放到對方手裡，站直了身體，随意地抹了抹眼淚，帶着哭腔發問：“您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錢錦嫌棄地拉開她粗暴地擦着自己眼睛的手，抽了幾張紙巾輕柔地拭去她的眼淚。面對李朝陽突然落淚她好像并不意外，也不追問什麼，隻是看着李朝陽通紅的眼睛：“看來你找到答案了，那我也找到答案了。”

錢錦再一次把她按坐到會客沙發上，塞了杯倒好的溫水。然後從自己的抽屜裡拿出一個用信封包裝的物件，交給李朝陽：“你應該比我更需要這個。”

“這是什麼？”

“不知道哦。”錢錦語氣輕松，又打起了啞謎。她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了掃把，轉身将散落一地的文件和垃圾掃在一起，背對着李朝陽開口：“你不是問我，張明月是什麼樣的人嗎？”

說起張明月，錢錦忍不住柔和了語氣，話語裡滿是按耐不住的自豪：“張明月她呀，一直是我最欣賞的孩子。”

錢錦低頭看着地上散落的紙張。由于年紀的原因，她視力也變得有些差，這個距離其實看不清上面的磚形小字。

對于上面的内容，錢錦也有所猜測，但有些話她不方便說，有的事她“不能”知道。

所以那句話之後，錢錦也不再和李朝陽提起關于張明月的話題。李朝陽也得到了最想知道的信息，感受到自己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李朝陽便和錢錦提出了告别。

“好了，就送到這裡吧。”錢錦也不多留，将李朝陽送到了校門口，看着校名有些感慨：“我已經任教二十年了，見過形形色色的學生。她們有的人已經是獨當一面的優秀人物，也有人行差踏錯、步入歧途。”

“我雖然年紀大了，但自诩記性還不錯，”錢錦回頭看向李朝陽，眉眼彎彎，用最平和的語氣點破她的僞裝：“我無比确定在我的教學生涯裡，從來沒有過‘李朝陽’這位學生。”

“記得替我向張明月問好，順便幫我告訴她：她一直是我的驕傲，無論她是天才或是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