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曜魄完全被面前的黑霧吞噬，不見了影蹤。

停滞的時間重新流動，身旁的人好似察覺不到曾經發生的事情，退回最開始的位置又繼續進行着自己原來的活動。

李朝陽強撐着身體坐起來，低頭呆呆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她跌倒在地面上，膝蓋處傳來的疼痛，掌心是落地導緻的擦傷，夾着砂礫的、已經沁出血的傷痕。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隻覺得周圍“嗡嗡”作響，聽不清絲毫，李朝陽用手按住耳朵再松開，情況也沒有好轉。

這個症狀有些像她某段時間熬夜過度誘發的耳鳴。

此刻唯一能清晰聽到的，是自己因為過于激動而加重的呼吸聲，和比起尋常更加重的心跳聲。

李朝陽将手蜷緊，按壓到了掌心的傷口，疼痛細細密密地鑽進她的身體裡，捏緊她的心髒。

比起疼痛，她更覺得恐慌。

王曜魄被抓走之後要被帶去哪裡？她會面對什麼樣的危險？面對控制着數不清位面的系統，她真的能夠全身而退嗎？……

對于王曜魄的擔憂如同海浪一層一層撲打着岸邊的礁石，層層疊疊侵占着她的大腦。

腦海裡的畫片又定格在王曜魄說的最後一句話——“别擔心”。

……騙子。

可最後出口的還是哽咽着的一句“對不起”。

“……這和你沒關系。”恢複了些許力氣的張明月站起身走過去，蹲下/身體拉起跪在地上呆若木雞的李朝陽。

張明月從随身的小包裡找到紙巾，翻開李朝陽的手掌，細心地、輕柔地挑出夾在掌心的砂礫。

索性不算很多，很快就挑完了。張明月翻找自己的小包，找到了沒有開封過的創可貼，輕柔地貼在對方受傷的地方。

現在隻能做到這些基礎的處理。

一切發生得太快，哪怕張明月已經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想要起身跟李朝陽一樣去抓住王曜魄的手，可依舊是來不及。

“如果不是我舉報……她完全不會被系統帶走的……”李朝陽接受不了自己再一次促使别人走向死局。

“不要自責了，如果你沒有這麼做，你們或許不一定能撐到我回來不是嗎？”張明月即使不知道李朝陽她們在外面抵抗系統的細節，但一定也是十分艱難與兇險。

李朝陽今天見面時是習慣性地紮了簡單的馬尾，但現在頭上的皮筋不知道因為什麼掉落，頭發全披散在臉頰兩側，還有一些細碎的發絲沾到了她的臉上。

張明月伸手将粘在李朝陽臉上淩亂地發絲撥開，偏頭看向剛剛黑洞消失的痕迹：“這一切都是所謂的‘系統’作惡。”

“……糟糕，怎麼檢索不到主系統的信号了——”腦海裡的系統突然嘟囔了一句。

李朝陽這才發現，系統的懲罰已經消失了很久。她低頭查看自己的手腕，剛在劇烈的懲罰之下，依舊沒有在手腕留下什麼明顯的傷痕，倒是作為點綴的鐵鍊肉眼可見細了許多。

張明月似乎也能聽到系統的低語，眼神如實質的刀片射向手腕的系統：“因為鍊接被我瓦解了。”

“你……能聽到？”李朝陽擡頭，驚訝地看着張明月。

“現在在我的空間，我就是這裡的主宰，聽得到這些有什麼稀奇的？”張明月挑了挑眉，理所當然地說着。她伸手攬過李朝陽，補上重逢的擁抱：“——好久不見，謝謝你的幫助。”

感受着張明月沉穩的心跳，李朝陽的心髒也逐漸平靜下來，神魂回籠。她緩慢地消化着張明月話語間的内容，開口是對她的關心：“……他們沒對你怎麼樣吧？”

張明月松開擁抱笑了笑，神情比往常要輕松許多，接着解釋：“因為有你們的幫助，我突破了系統的限制，重新拿到了這個位面的控制權。正如我所說，現在我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所謂的系統已經不能再改變絲毫。”

視線掃到李朝陽手腕上的手環，張明月補充道：“但是系統依舊有一條很微弱的連接，但我猜那應該才是最開始的鍊接能量的部分。”

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在李朝陽手腕的系統輕輕敲擊，片刻後李朝陽聽到一道系統錯亂導緻的電流聲，頃刻瞬間息屏。

李朝陽已經感受過自己所攜帶的這個可怕東西的威力之後，伸手就想掰下來，可是不管她怎麼使勁都無法扯斷。

她以為是裝飾的銀鍊死死地将她手腕纏住，扯動間甚至磨破表皮。沒過多久，她手腕上的表皮被磨破，露出粉嫩的部分，可她就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依舊撕扯着。

“别扯了，”張明月按住李朝陽粗暴撕扯的動作，搖了搖頭：“你身上的系統現在已經被強制休眠了，就算切換位面，短時間内都不會恢複反應。”

“那王姐——”聽到系統休眠，李朝陽便放心了些許。但轉念想到被系統帶走的王曜魄，她着急地開口：“現在我們應該怎麼做？”

“我有一個笨辦法。就像我當初做到的那樣，利用你手上的系統反向去追蹤主系統，看能不能找到王姐的線索。”說這些話的同時，張明月舒展着自己的身體。

在遇到王曜魄以前，她每天都有鍛煉身體的習慣，現在許久沒有鍛煉，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快“生鏽”了。

王曜魄也是她重要的人，她不可能放任系統侵入她的世界，搶走她的人。張明月一邊活動着，一邊果斷做下決定：“接下來你準備一下控制這個位面的平衡——”

李朝陽卻聽不進她的那些交代，她忍不住反問：“你去嗎？”

“當然了，我有這個經驗。”張明月依舊理所當然地回應着，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安排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

“我來吧。”李朝陽打斷了張明月的話語，她不想再次成為被别人庇護的那個，更何況她對莫名其妙的系統憋着一股怒氣：“這個位面比起我，更需要你。更何況，我對這個手環的聯系更加緊密，或許可以比你更靈活地穿梭到不同的位面，你需要告訴我該怎麼控制它。還有，我應該怎麼把它拿下來？”

“關于拿下來，我其實也沒有很好的辦法，王曜魄的強行打破的，付出的代價比較大，我不想你也像她那樣。”張明月意識到這種特殊情況之後，又再度改口說：“所以還是我來吧，系統已經不能再能控制我了——”

“不用了，大不了我見機行事就是了。明月你的身體還沒有養好，而我隻是靈魂體，随我來說時空穿梭反而是最沒有影響的。而且這件事繼續拖下去的話，反而對王姐更加不利。”李朝陽打斷了對方的話，沒有執着于現在就脫下它，畢竟對她們來說還有一定的用處。

“明月你在這裡才是最好的，這樣我們才有一塊完全屬于自己的地方，不至于完全受制于人。更重要的是，這個位面的存在是一個錨點，讓我們不至于在不同的位面穿梭的時候失去了坐标。”李朝陽死死地盯着已經息屏的手環說道。

李朝陽預感，這将是一場持久戰。

關于李朝陽所說的内容，張明月也認同。她再三思考，最終同意了李朝陽的說辭，隻是反複叮囑她一定要以自己為主，不要涉險做什麼事情。

李朝陽雖然嘴上這麼答應着，但她的心裡已經将拯救王曜魄列為第一要務。這件事是她本應該做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