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出門帶來的冷空氣像直接打在皮膚上的冰茬,池和景凍得一哆嗦。
拆開江月停桌上的紅糖往保溫杯裡倒,兌好熱水後,一屁股坐到江月停的位子上。
徹底不想動了,莫老闆送的軟墊是真舒服。
江月停剛下課回來,衣領上别着擴音小蜜蜂,看得池和景這憔悴又無精打采的模樣,了然一笑。
“一直這麼疼,去看看中醫調理調理?”
池和景一臉便秘,“算了吧,我媽都帶我看過好多回,都看不好,甚至還有些人說生個孩子養養就好。”
江月停驚訝,“還有這種說法?”
“鬼知道呢,莫名其妙,反正我是不信。”
真假先放一邊,江月停把剛從年級組長那裡領的一沓資料交給池和景。
池和景弓着腰,費力翻開一頁,眯着眼囫囵看了遍。
姨媽疼,罵人都少了幾分氣勢,“啥意思,公開課安排在期末前一周?什麼毛病啊?”
“再往後翻翻,這回指明要求‘新生力量’上場,那不就咱們幾個麼。”
“欸喲真能造啊,我們這天天跑上跑下評課講課的,好不容易等到元旦喘口氣,又給咱們排上這些活兒了?!”
誰說不是呢,江月停惆怅的想。
“那我們元旦還出去嗎?”這一次公開課還挺重要的,要不然主任也不會提前一個多月說,讓她們好好準備。
池和景咬牙,“去!票和民宿都訂好了,怎麼能放過,大不了收假來熬幾個夜,把課慢慢磨出來。”
江月停不再多說什麼,她最近刷到好多蓮宜度假村的打卡照,早就盼着放元旦和朋友出去玩兒了。
況且,她也想檢驗下自己的“教學成果”。
據她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莫尋鶴表現得很棒,進退有禮,不會再出現之前那樣讓她大跌眼鏡的行為。
每進步一次,就獎勵他一朵小紅花。
原本她隻是随口提出來哄着他玩兒的,畢竟現在還有哪個大人會因為一朵小紅花就高興呢。
但是眼見莫尋鶴專門買回來的一大版幼稚貼畫,邀功似的讓她去看他房間挂着的榮譽牆,不禁心軟軟,許下攢滿五個就兌換一個願望的承諾。
就是最後要給什麼獎勵難住了她。
她已經送出去許多小獎勵,譬如她包上的舊挂墜,一張寫滿音符的廢稿紙,路邊随手買的一束郁金香……
她其實問過莫尋鶴喜歡什麼禮物,她好準備,但莫尋鶴總是搖頭,“是你給的,我都喜歡。”
說這話時,江月停正在蹲在他家外面的陽台,觀察那盆霓虹燈玉露。
還是她剛搬進來時為了要一間舞蹈室,用來讨好莫尋鶴的。
店主說這種太漂亮的多肉不好養,就算再如何精心呵護着還是會很容易長壞。
可是莫尋鶴把它照顧得極好,三角葉瓣近似于剔透狀态,由中間的肉粉逐漸往外過渡到淺黃、青綠。
在他冷白灰基調的房間裡,一點點往外冒出弱小的,頑強的亮色生命力。
莫尋鶴同樣在她旁邊蹲下,指尖刮蹭肉嘟嘟的葉瓣,江月停忍不住制止他,“下手輕點兒呀,它都還沒長大。”
其實已經很大了,隻是莫尋鶴換成了大一點的盆,顯得多肉小。
突然被兇,莫尋鶴聲音低下去,“我沒用力呢。”
“你最近對我好兇。”
江月停古怪地望過去,沒理解自己普普通通一句話怎麼就被冠上“兇”的表現了。
戳莫尋鶴的手背,沒動。
她歪過頭去看背過身不看她的莫尋鶴,“真生氣啦?”
莫尋鶴很快轉回來,但不是理江月停,而是擡手搬走多肉。
背影明晃晃寫着四個大字:我生氣了。
“我沒兇你呀。”江月停拉他的袖子,用了點兒力。
悶悶的聲音傳來,“你說我下手重,可我明明很輕的,我對它這麼好。”
莫尋鶴背對着她,低着頭小聲嘀咕。
這下明白了,江月停兀自笑開,他這是委屈上了?因為她誤會他對多肉不好?
好敏感啊,莫尋鶴。
“那怎麼辦呀,我都惹你生氣了,你大概也不會願意在元旦跟我一起去度假村吧。”
江月停可惜的說着,徑直起身往外走。
步伐不快,耳朵留意着陽台上生悶氣的莫尋鶴的動靜。
果然沒一會兒,在她握住門把手的瞬間,就聽見莫尋鶴不自在的聲音。
“你說話算不算話?”
江月停環胸而立,回過頭,故意問道:“啊,我有答應你什麼嗎?”
聞言,莫尋鶴頓時急了,“你都給我買好票了,不能反悔。”
說着,他上手拽住江月停的衣角,迫切想要她肯定的回答。
江月停順着衣服下沉的重力低頭,剛好看見他的手指堪堪捏住衣袖外緣。
指骨凸起冷白,而指蓋卻因為用力由健康血色壓出白痕,江月停一時晃神,意識到:
他又在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