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棄言推開房門,冷冽的冬風裹挾着寒意鑽進頸中,惹得他輕輕抖了抖。
心裡有些惴惴不安,總感覺好像有什麼大事即将發生。
江棄言以為是自己太過緊張了,不斷在心裡念叨着安慰自己。
怕什麼呢?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給先生拜年了。
這是去拜年,又不是去做什麼虧心事,沒什麼好緊張的。
等他一路磨磨蹭蹭走到書房的時候,才發現方無名早就到了。
江棄言注意到方無名手背上似乎有擦傷,正要問,卻被方無名眼神制止。
方無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從秦時知那裡過來後,心髒就一直突突跳,太陽穴也鼓動異常,好像要被什麼不好的事纏身。
直覺告訴方無名,最近最好謹慎一些,能少說瞎話就少說瞎話,畢竟被拆穿尴尬的是自己;能少找事就少找事,秉承老王八原則以靜制動。
從根源上掐斷一切可能栽跟頭的可能!
江棄言收回目光,把視線轉向先生那邊,看過去的一瞬間,便讓他呆住了。
先生的眼神……是陰冷嗎?
是因為他進門後第一眼沒有看向先生?
江棄言不太确定那個眼神是不是真實的,畢竟幾乎隻在一瞬間,蒲聽松便對着他笑了聲,“再這麼看着為師發呆的話,為師可要搶先了。”
那怎麼行呢!哪有長輩先說新年好的!
江棄言立刻将疑惑抛諸腦後,走上前,拱手作揖,“先生新年好——”
蒲聽松站起身,同樣躬身行禮,“臣祝殿下新年快樂。”
江棄言微微發愣,張了張嘴欲說些什麼,還沒來得及開口,手中就被塞了一個精緻漂亮的小荷包。
“拿好,别掉了”,大手包着他的小手,幫他握緊,“裡面有八片金葉子,還有一些……外人在,為師便不明說了,棄言可以晚上再看。”
某外人摸了摸鼻子,心想,你師徒二人其樂融融可喜可賀,喊我來這幹瞪眼是幾個意思?
“方小朋友,你不拜麼?”
誰特麼小朋友,老子比你還大幾個月……
方無名立刻微笑道,“我也有啊?”
“不然呢?”
好人啊,大好人啊。
方無名立刻作揖,“新年好啊新年好,帝師大人豐神俊朗,今年好去年好明年好年年都好。”
蒲聽松把另一個荷包遞過去,意味不明笑了笑,“本官向來一視同仁,這裡面同樣是八片。”
等方無名珍重地揣進懷裡,蒲聽松便揮揮手示意方無名可以離開了。
臨走前江棄言看了看方無名手中的荷包,果然比他的要大一些,也鼓一些。
木門開了又合,有風漏進來,冷顫方起,蒲聽松的視線便向他投來。
“冷不冷?”
“嗯。”
蒲聽松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那……再拿為師的腰暖暖?”
江棄言砰一下紅了臉,之前的回憶回憶帶着那些孩童時期尤為顯著的羞惡之心直接撞在了靈魂上。
很要命。
這種羞意其實是很純粹的,小孩子初知對錯善惡,本能感覺這樣的事情不太好,臉皮薄些的,往往便會如此紅臉。
就好像做了什麼錯事,心裡知道不對也很愧疚,偏偏道歉的話就是說不出口。
随着年齡增長,臉皮慢慢變厚,隻怕這樣好玩的場景便難以見到了。
蒲聽松好笑的看着捂住眼睛的小孩,“嗯?”
“棄言是想要還是不想要呢?”
想要!可是……
“我…我不想要……”
江棄言羞得面紅耳赤,“我……我不要的先生,我不要,我不想,我……”
“為師怎麼瞧着像口是心非呢?”
“沒沒沒……沒有!”
急狠了,甚至都有點結巴,“我我我,我沒有,我沒有心裡想要的,我沒有……”
“那便沒有吧。”聞言,蒲聽松故作遺憾搖了搖頭。
!
先生怎麼這麼快就妥協了呢……再勸他一會,他就……
心裡剛剛有些失落,先生就向他伸出手,“來,用手給你暖暖。”
不愉快瞬間消失,江棄言把兩隻小手都放在先生掌心。
蒲聽松輕輕挑眉,随後彎了手指。
一隻手就包住了兩隻小手。
江棄言瞪大了眼睛,先生的手指那麼長嗎?平時都沒注意……
先生的手指好好看啊,手骨根根分明,不像他,他的手肉乎乎的像小包子。
怪可愛的。蒲聽松想。小孩這手上的嬰兒肥隻怕褪不了,這輩子都這樣軟軟乎乎了。
從一年半前,初見的時候,蒲聽松就看出來了端倪。
明明這孩子經常餓肚子,竟然還能長得水靈靈圓溜溜的。
天生一個可愛的娃娃相。
蒲聽松每日雷打不動叫人送一碗熱奶給他喝,也正是出于此種考慮。
他不知道這種相貌會不會影響身形,他擔心因為這個,這孩子日後長不高。
江棄言冰涼的小手一會就被捂熱了。
他打了個噴嚏,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穿少了。
明明挺厚了啊?
蒲聽松聽到噴嚏聲,思緒瞬間回籠,他彎身把人抱起來,拉了拉鶴氅,裹住。
江棄言趴在先生肩頭,被帶出去竟也不再覺得冷。
他本以為是去膳廳用晚飯,可蒲聽松竟帶他出了大門。
“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