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看看煙花,棄言若是想玩,我們也可以順道去街上逛逛。”
放煙花嗎,他從前在宮裡……
從前不重要。
江棄言眸中一閃而過落寞,旋即消散,他揚起笑臉,“想跟先生一起玩!”
“小孩,為師可不跟你玩。”
“就要。”
“想得美。”
“嗚哇……”
“不得了不得了,小棄言都會用假哭來讓為師妥協了。”蒲聽松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隻陪你玩一會,為師嫌幼稚。”
“先生明明也很想玩”,他嘟嘟嘴,“我都看出來了。”
“咳”,蒲聽松輕咳一聲,“膽子大了,敢揭為師短?”
“就敢。”
“這麼氣為師,當心為師罰你。”
江棄言偷偷瞄了眼先生的神色,裡面隻有笑意。
“嗚哇啊……”毫無誠意哭了一半,實在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先生隻知道吓唬人。”
“小棄言那麼聰明,為師可不敢吓唬你。”
一路說說笑笑,不知不覺走到人多的地方,江棄言忽然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要自己走……”
他又不是奶娃娃,别人看見他總被抱着,肯定要笑話他嬌氣的。
蒲聽松一貫順着他,把他放下來後,就去旁邊攤上買了個虎皮帽,給他戴在頭上。
“這般應當是不會冷了。”
走走逛逛,手裡被塞了一樣又一樣吃食玩物,漸漸地,他就有點抱不動了。
他喘着氣,吃力地接過切糕,站住腳,“先生!”
“怎麼?”蒲聽松故意道,“還想吃些什麼?”
他有點生悶氣,“不要再買了……”
蒲聽松便歎息,“棄言又不說喜歡什麼,也不說想要什麼,為師隻好見到什麼買什麼了。”
“累着棄言了吧,是為師思慮不周了……”
江棄言氣勢洶洶鼓起來的腮幫子忽然就洩了氣。
他把東西都推到先生手上,隻拿着一塊蒸糕,輕輕咬了一口。
臉上有些癢,似有什麼晶瑩剔透的東西滑落。
“先生買的,我…都喜歡。”
他不找先生要,是覺得不應該。
他要懂事一點。
可是先生不需要他懂事,先生都快把他寵上天了……
“怎麼還感動哭了呢?”
先生抱着一堆雜物,露出有些無奈的神情,“為師可騰不出手,你自己捏塊衣角擦擦?”
他便抓起先生腿側的衣擺,把臉悶在裡面,任淚水肆虐。
反着悶着别人就不知道他在哭了。
他就可以哭大膽一點。
蒲聽松低頭看了他一會,把東西轉交給跟着的小厮,然後拍了拍他的背,“要不要為師抱着哄?”
人太多了。“不要。”
“那回家再哭,回府上為師抱着哄?”
“好。”
江棄言把眼淚收回去,指了指煙花攤,“想玩那個。”
小孩學會主動開口了。蒲聽松彎了下眉毛,走過去,每樣都買了一些,攤主見他買的多,送了個火折子,他道了謝就牽着江棄言往空曠地方走。
江棄言第一次放煙花,面上不顯,内心卻是期待的。
絢麗的火花綻放的那刹,耳朵被一雙手捂住,巨大的爆鳴聲隔了手掌傳進耳膜,顯得有些不真實。
此起彼伏的煙花在天空中熱鬧綻放,期間還穿插着緩慢升騰的孔明燈。
“現下還早,等十五上元的時候,孔明燈會更多些。”
他知道的。其實。
往年,他在宮中,縮在角落,因為爆竹聲而瑟瑟發抖。
他知道的。其實。
他隔着一扇紙窗,透過一層薄紙看那些暖光。
暖光實在暈得太開,光點太朦胧,于是他曾鬼使神差伸手,戳破了窗戶紙。
于這小小的紙洞中,他曾窺見旁人的熱鬧與幸福。
羨慕填滿了一整顆幼小的心髒。
可那不重要了。其實。
先生牽着他,他正大光明站在滿天繁星與祈願燈之下,凝視自己的幸福。
不,是幸運。
在他不幸的一生中,先生是他唯一的幸運。
“回去吧……”他打了個哈欠,“困了。”
“剛吃飽了零食就犯困?”
“嗯。”
“那就回去吧。”
江棄言迫不及待想回去睡一覺,明天早上醒來,方哥哥就會成為他的第二個幸運。
他相信自己的朋友,一定不會辜負他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