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安住的院子叫翠薇居,目下她和大伯父家的二堂姐張亦姝,一同住在這個院子裡。王氏和張振謙則住在宜蘭苑,宜蘭苑離翠薇居不遠。走了不一會兒,她便來到了宜蘭苑。
在宜蘭苑的偏廳内,她看到了一個身着家常服飾的中年美婦人,該婦人約莫不到四十歲的光景,看起來甚是溫柔可親。亦安認出,這位婦人就是她這一世的母親王氏。
亦安按照記憶中的樣子,照葫蘆畫瓢,給王氏行了一禮。王氏笑着走上前去,一把扶起了她。
禮畢,亦安方有時間仔細打量王氏的長相。王氏的樣貌和鏡子中的自己看起來極為相像,隻是比自己多了一些成熟的風韻,一看就是親母女。
亦安微笑着,視線停留在王氏那張和藹可親的臉上,腦子裡又突然閃現了一個畫面。通過這個畫面,她得知,這一世的王氏,也是她做張果兒那一世時的母親!
此刻,她發現,自從她穿越回來之後,不僅恢複了前世的記憶,還擁有了一項一般人都沒有的神通。
那就是,凡是在張果兒那一世出現過的人,回到這一世之後,不管他們這一世的樣貌、身份乃至性别如何改變,她都可以輕松地識别出來。
佛祖果然沒有騙人,凡是出現在你生命中的人,都是累世緣份的牽絆。比如她和王氏,她們至少有兩世的母女緣分。
在她張果兒那一世,母親待她極好,視她若珍寶,她對母親也十分的依戀。可惜的是,在她十七歲那年,母親就病故了。
為此張果兒很是傷心,彼時她覺得天都塌了,甚至再也找不到活着的意義。她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才逐漸從喪母之痛中走了出來。但每當夢到母親之時,她還是會放聲痛哭,有好幾次從夢中哭醒。
一定是上天的垂憐,讓她穿越後再次遇到了母親。于是她如同孩童般撲倒在王氏的懷裡,邊哭邊道:“娘,我好想您啊,女兒好想您”。
王氏見狀有些詫異,随後又慈愛地笑了笑。她邊撫摸着懷裡的女兒,邊柔聲道:“傻姑娘,我隻不過在你外祖母家住了兩日而已。你外祖母病了,我留在那邊侍疾了”。
亦安聞言,忙擡起頭來,用手帕擦了擦眼淚,然後關切地問道:“外祖母可好些了?”
“已經痊愈了,你外祖母偶感風寒,找大夫看過,吃了幾副湯藥就好了。”王氏笑着道。
“馬上要及笈的人了,還動不動地哭鼻子。”說話間,一個身着石青色杭綢暗花直裰的中年男子,從外面走了進來,此人是亦安的父親張振謙。
亦安忙起身給張振謙行禮。今日是禮部的休沐日,因此張振謙沒有上衙。他今年四十歲,中等身材,國字臉,眉舒目朗,儒雅斯文中又帶着一絲威嚴。王氏見自己的夫君來了,臉上泛起了一絲嬌羞之意。
張老爺子治家嚴謹,他認為妾室是導緻後宅不安定的由頭之一。所以他沒有納妾,并且也要求子孫們,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大伯父張振遠和亦安的父親張振謙都很聽話,一直都沒有納妾。隻是三叔張振昌是個例外,三叔早些年外放做官,經不起誘惑,納了一個商戶人家的女兒為妾。
該妾室姓胡,生了一女,名叫張亦可,比亦安小一歲,今年十三歲。張亦可是目下府裡唯一的庶女,平日和胡姨娘一起住在落梅軒裡。
當年三叔外放之時,三嬸正懷着他們的大女兒張亦然,所以沒有随他去任上,後來得三叔去了任上之後,就偷偷納了一房妾室,而且還懷了身孕,三嬸得知後氣得大病了一場。
病好之後,三嬸便令人将胡氏母女接回了京城,而她自己則忙忙地收撿了箱籠,帶着張亦然去了三叔的任上。
因為二房沒有妻妾之争,所以亦安父母之間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張振謙進門後,就坐在了王氏旁邊的椅子上,然後笑着對王氏道:“你聽說了嗎?姝姐兒的親事定下來了。”
“定了哪家啊?”王氏疑惑地問道。
“甯安侯家的嫡次子,陳錦雲将軍。大哥說,這個月初十,那邊就要來下聘了。”張懷謙道。
王氏聽完,不由得秀眉微皺。她對張振謙道:“要論門第,咱們家和人家侯府結親,是高攀了。但是姝姐兒嫁過去是做填房的,姝姐兒的人品樣貌都不錯,去做填房的話,有些委屈她了。”
王氏歎了一口氣,繼續道:“我聽說那陳将軍的原配夫人是前年沒的,陳将軍今年應該有三十歲了吧?比咱們姝姐兒大了整整十四歲。而且他已經有了一雙兒女。姝姐兒嫁過去,得給人當後娘,這後娘可不好當啊。”
張懷謙聽完王氏的這番話,也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誰說不是呢,你說的這些,我方才也同大哥講了。依我看,大哥是看上了侯府的權勢。”
“那侯府二公子,目下是羽林軍将軍,深受陛下的信任。這門親事要是做成了,對大哥和兩位侄兒的前途都有助力”。
“這是在拿二姐的婚姻,換取她父兄的前程啊!”亦安聽到這裡,忍不住插了一句。雖說她是剛穿越過來的,但因此事涉及到姊妹一生的幸福,所以她還是忍不住發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