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趕緊呵斥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莫摻和這種事情。我同你父親也隻在自己房裡念叨幾句。這些話萬一被你大伯母聽到了,她會不高興的。咱們說多了,她興許還以為咱們是在嫉妒她呢。”
“母親,莫要擔心,我有分寸的,在外面我是不會多說一句話的。”亦安忙辯解道。
王氏颔首,然後道:“時候不早了,你同我一起去頤安堂給老太太請安。”說完,王氏便起身去了裡屋,不一會兒就換了一件松葉綠暗花織錦緞的褙子出來。然後帶着亦安一起去頤安堂,張振謙則去了前院的書房。
頤安堂位于張府的中央,也是整個府裡最大最豪華的院落,張老爺子和李氏平時住在這裡。院子裡有五間上房,兩旁分别是東西廂房,院内布置得十分精緻,假山流水、花木扶疏相映成趣。
還未走進正廳,就聽見裡面已是歡聲笑語一片。原來大伯母劉氏和大堂嫂楊氏、二堂姐張亦姝都在裡面。
王氏和亦安先給老太太行禮,然後王氏坐在了劉氏的旁邊,亦安則坐在了亦姝的旁邊。
老太太李氏端坐在太師椅上,李氏今年六十多歲了,兩鬓已經斑白。老太太性情溫和,見到誰都是笑意盈盈的,看起來甚是和藹可親。
見到王氏母女來了,李氏笑着看向王氏,關切地問道:“你母親可大安了?”
王氏忙回道:“多謝母親挂念,家母隻是偶感風寒,昨日就已痊愈了”。
李氏歎了一口氣道,“那就好,哎,我們這些老骨頭,就是不頂用啦,風一吹就容易頭疼腦熱的,比不了你們年輕人喽”。
“祖母,可不許您這樣說,您的身子骨比我們年輕人都結實。那日我們一起去永昌伯府賞花,他家的園子那樣大,伯府夫人帶着我們逛了大半日,回來後我都覺得累,祖母您老人家一點事兒都沒有。依我看啊,祖母能活一百歲。”
大堂嫂楊氏在一旁笑着打趣道,楊氏今年二十歲,生得十分俏麗,又能說會道,甚得祖母的歡心。李氏被她這麼一哄,笑得合不攏嘴。
李氏邊笑邊指着楊氏道:“你這個皮猴,就會拿我開涮。”
王氏也笑着道:“侄媳婦說的沒錯,您老身子好,是我們晚輩最大的福氣。我今早聽說,姝姐兒的親事定下來了,這可不是一件大喜事兒嗎?這可是托了你老的福”。
然後衆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劉氏和張亦姝,劉氏的臉上洋溢着難以掩飾的喜色,張亦姝則是羞赧地垂下了頭。
亦安坐在亦姝的身旁,仔細地打量起了她。張亦姝今年十六歲,生得也是儀容不俗。但見她面如滿月,杏眼桃腮,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自黑。靜默不語時,如同一幅古典仕女畫。
張亦姝對于琴棋書畫都很精通,也擅長女紅,性情又是溫柔敦厚的,很符合這個時代對女子的要求。
“前日剛合過八字,算出來的結果是上等婚配,昨日甯安侯打發媒婆來說,這個月初十他們來下聘。”劉氏春風滿面地說道。
說到這個話題,李老太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她似笑非笑地說道:“甯安侯是一個好人,他家二公子聽說也是年輕有為的。”
轉了轉手裡的佛珠,李氏又道:“隻是他比姝姐兒大了整整十四歲,而且他膝下已有一子一女了,姝姐兒嫁過去做填房,有點委屈她了。”
劉氏聽了老太太這番話,并不以為然,但也沒有說什麼。反倒是楊氏接過了話茬,她笑着道:“祖母,甯安侯府不比一般人家,甯安侯可是簡在帝心的人。”
“祖母,您不曉得,目下京城裡有多少貴女,都在羨慕咱家姝姐兒呢。自從前年陳将軍的原配夫人去世後,不知有多少人家,都在眼巴巴地盼着把閨女嫁過去呢。最終甯安侯府還是選了我們家姝姐兒,他們主要相中了咱們姝姐兒的人品相貌。”
“哎,我老了,管不了那麼多了,兒女親事兒自有你們當父母的做主。”李氏悠悠地道。
王氏附和道:“侄媳婦說的這話沒錯,要論人才相貌,咱家姝姐兒是沒得說。”
劉氏對大兒媳方才的表現甚是滿意,她沖楊氏點了點頭,然後又笑着對王氏道:“要論才情品貌啊,咱家哪個姑娘差啊,咱們安姐兒在京城這些姑娘當中也是拔尖的”。
聽到劉氏提到了自己,亦安垂下了頭,扭着手裡帕子,佯裝羞澀地道:“大伯母,說二姐姐的親事呢,您咋打趣起我來了。”
劉氏還欲說什麼,被李氏笑着打斷了:“好了,自家人就不要相互吹捧了,别人誇咱們好,才是真的好。自家人誇自家人,那是王婆賣瓜”。衆人聽了,哄然大笑。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吧。”李氏道。于是衆人起身,笑着跟李氏告辭,然後一起走出了頤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