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作為長媳,一直掌管着府裡的中饋,王氏從旁協理,由于二人有事要商量,于是她們從頤安堂出來後,就一起去了旁邊的議事廳。
亦姝找楊氏要花樣子,所以一出門,就被楊氏親熱地拉着去了風荷院。于是此刻,頤安堂的院外,就隻剩下了亦安和靈欣二人。
“終于清淨了,我正好可以熟悉一下這府裡的結構。”亦安暗想道。頤安堂處于張府的中軸線上,頤安堂後面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園。這花園布置得十分精巧雅緻,顯然當初設計之時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目下正值盛夏,園子裡綠樹成蔭,繁花錦簇。園子中間還有一個小小的荷塘,此時正是荷花盛開的時節,碧綠的荷葉鋪滿了水面,一朵朵或粉或白的出水芙蓉,點綴其中,美不勝收。清風拂過,空氣中漂着淡淡的荷香。
荷塘的中央,有一個精緻的五角涼亭,其匾額上題寫了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望月閣”。亭子兩側,各有一座精緻的石拱橋,連接着陸地。
正當亦安欣賞着荷塘美景之時,不經意間瞥到,有兩位書生打扮的年輕公子,從右側的拱橋上經過,然後走到了涼亭裡。
他們其中一位,長身玉立,穿着寶藍色綢緞直裰,面容俊秀,氣質儒雅。這位正是亦安的胞兄張文煜,今年十七歲。
亦安擡頭看向張文煜,電光火石間,她的腦海裡又出現了一幅畫面,通過畫面,她得知,這張文煜正是她張果兒那一世的公司上司!
想當年,張果兒去一家世界五百強企業,應聘部門主管的崗位。當時應聘者衆多,且大部分人都有着出色的學曆背景,僅僅是普通本科畢業的張果兒,并沒有什麼優勢。
但最終大領導還是破格錄用了她,到崗以後,張果兒兢兢業業地工作,大領導對她欣賞有加,入職不到兩個月就給她漲了薪水。
最難得的是,大領導對她似乎有一種天然的信任,對她的工作,從來都是鼓勵和支持的。甚至公司的一些涉密文件,也會放心地交給她處理。
在職場中被領導信任的感覺很好,工作期間雖然也遭遇過小人的打壓和算計,但隻要有大領導在,她就沒有太多煩惱,她上班時的心情都是很愉悅的。
穿越到這一世,她才知道,原來他們之間曾有兄妹之緣。那一世,領導畢業于某知名985大學,工作能力很強。這一世,張文煜在讀書方面也頗有天賦,是白鹿書院賈夫子的得意門生,也是張家孫輩人裡讀書最出色的。
站在張文煜身旁的書生,穿着一身玄色長衫,身材高挑,長相英俊。雖然他的衣着與張文煜的相比略顯寒酸,但他身姿挺拔、氣質清雅,在張文煜面前也毫不遜色。
此人是張府的客人,名叫袁起,今年也是十七歲。細說起來,袁起是李老太太姐夫的侄孫,家在大名府。袁家本也是官宦家庭,但後來家道中落。袁起幼年喪夫,他的母親帶着他和妹妹,守着一點舊業過活。
袁起雖家境貧寒但不堕青雲志,他刻苦讀書,學業上成績斐然。十四歲那年就考中了秀才,而且還是他們當地的案首。自此以後,袁氏家族開始重點培養他。
因袁家後人中,考取功名的較少,袁家自然就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袁起身上。為了能讓他有一個更好的讀書環境,前年袁家族長派李氏的大外甥袁傑,親自護送他來京城的白鹿書院求學。
因袁起和張文煜是同窗,又有點親戚關系,所以就安排他住在了張府,目下他和張文煜一同住在碧桐院。
當亦安的視線掃過袁起的臉龐之時,她的腦海裡又浮現了一幅畫面,這次讓她愣怔了半響。因為畫面顯示,袁起也是張果兒那一世的熟人,他正是那個分手以後,還頻繁出現在張果兒夢境裡的錢晨。
“原來我們之間緣份是從這裡開始的嗎?”亦安暗歎道。此刻的她,心情有些複雜。
在她這一世的記憶中,張老爺子很重視對子孫的教育,在他的監督下,不僅少爺們都得勤奮讀書,小姐們也得去府裡的私塾上課。因此兄弟姊妹們的學識都不錯,偶爾還會聚在一起吟詩作賦。
她想她做張果兒時,喜歡詩詞歌賦的習性,估計是在這一世熏染上的。這一世,在大堂姐張亦華尚未出閣之時,他們組織了一個詩社,因為第一次開詩社之時,花園裡的玉蘭花正在盛開,于是就叫作“玉蘭詩社”。
袁起是外男,按禮不宜和姐妹們有過多的接觸,但他在府裡住的時日久了,姐妹們都把他當自家兄弟看待,因此每次開詩社之時,也會喊上他。
袁起才情出衆,他作的詩大氣磅礴,立意高遠,常常赢得大家的褒獎。記憶裡,那一年的春日,張府花園裡紫玉蘭花怒放,兄弟姐姐們圍坐在高高的玉蘭花樹下,吟詩作對。
彼時袁起坐在亦安的對面,明媚的陽光灑在他那豐神俊朗的臉龐上,仿佛他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微風撫過,一片片紫色的玉蘭花瓣落在他的肩上,她覺的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也許是從那一刻起,她愛慕上了他。不知從何時起,他也心悅于她。她隻記得,有一日,他們在花園裡偶遇,他低聲問她,等他考中了進士,可否讓家裡人來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