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亦安來到了宜蘭院之時,王氏正坐在窗前做女工,她手裡拿着一件灰色的長袍,好像是張振謙的裡衣。
“你怎麼這會兒來了?今日沒有做點心啊?聽說你最近勤快得很,我這兒一連好幾日,都收到了你做的糕點。”王氏放下手中的針線,擡眸看着女兒道。
“娘覺得我做的那些糕點好吃否?”亦安笑着道。
“我覺得很不錯,我竟不知你手藝居然如此之好。不僅吃起來香甜,而且樣子也好看,讓人看了就有食欲。”王氏一邊低頭穿針引線,一邊道。
“是不是比外面鋪子賣的還要強一些?”亦安問道。
王氏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後道:“你還真别說,外面好像還真沒見過這種糕點。你到底是咋做的?娘得反過來請教你了。”王氏笑着道。
“就是我上次說的,面粉裡放點白糖、雞蛋、乳酪,然後用專門的爐竈烤出來的。”亦安道。
然後她沖着王氏,眨了眨眼睛,試探地問道:“娘,你說假如我開一個鋪子來賣這種糕點,生意應該差不了吧?”
王氏聞言吃了一驚,她的手指不小心被針刺破了。
“娘,小心一點。”亦安柔聲道。
王氏擡眸怒斥道:“家裡短你吃了?還是短你穿了?你好歹也是官家小姐,怎麼還想着去經商?”
亦安聞言歎了一口氣,這個時代講究“士農工商”,商人的社會地位比較低,王氏的這個反應,也在預料之中。
于是她耐心道:“娘你莫生氣,不要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頓了頓,她又道:“不過女兒并不認同您的說法,經商是什麼可恥的事情嗎?要是真如此的話,那你看京城裡的大小官宦家庭,誰家裡沒有幾個鋪子?如果官員隻靠俸祿生活的話,恐怕沒有幾家能住得起大宅院、用得起下人。”
王氏聞言竟無法反駁,于是亦安繼續道:“再說商人對這個社會的貢獻也很大,他們把南方的貨物販運到北方,把北方的特産運輸到南方,雖然他們這樣做也是為了謀利,但同時也便利了人們的生活,不是嗎?”
王氏剛張嘴欲說什麼,亦安繼續道:“所以咱們不能歧視一個行業,這非君子所為。隻要不做奸商,不坑蒙拐騙,講究誠信,就是一個好人。”
看王氏若有所思的樣子,她繼續道:“再說了,我們府裡目下尚未分家,假若将來祖父祖母不在了,肯定會分家的,到時咱們二房能分到多少還不好說。而且我上有兄長,下有幼弟,将來也都是會娶妻生子的。”
說完她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繼續道:“等您和父親百年之後,分到每個兄弟手裡的還能剩下多少?所以我們也得長遠考慮,多置辦一些産業,給我的兄弟侄子侄孫們,多留下一點家底。”
王氏沉默不語,這一層其實她早就想到了,但是目下府裡的中饋由劉氏打理,家裡的鋪子、田産由張老爺子親自打理,王氏握在手裡的,隻有自己的嫁妝。
亦安見狀,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道:“娘,我将來出閣的話,我也不要您的嫁妝,您把嫁妝都分給我的兄弟們就行,我自己會掙出一份厚厚的嫁妝來,說不定到時還可以貼補一下兩個兄弟。”
亦安的這番話,讓王氏有點心動。但她嘴上依舊道:“看把你能耐的,經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不是誰都可以賺到錢的,你不曉得那些虧錢的,也是一抓一大把。”
“您就說同意不同意吧?我承諾您隻需給我提供一千兩銀子的本錢,等我出閣的時候,不會要您一文錢的嫁妝。”亦安拍着胸部說道。
王氏歎了一口氣,然後道:“這事不是小事,我得跟你父親商量一下,再說你祖父祖母肯定也不會同意的。”
說完王氏放下手裡的針線,也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然後拍了拍亦安的肩膀,柔聲道:“先不說這個了,有一件正經事,我差點忘了告訴你。後日是甯安侯府老太君的壽宴,他們府給我們家也發了帖子。我同你大伯母都去,你祖母讓你們姊妹三個也跟着一起去。”
張亦姝于上個月嫁到了甯安侯府,所以目下張家也是侯府正經的姻親了。因此甯安侯府做壽宴,給張家發帖子,也在情理之中。
張府日常往來的人家,大都是和自家品階差不多的,很少有侯府這種功勳貴族。所以張家對此次壽宴十分重視,早早就備好了賀禮。
壽宴原本打算隻讓劉氏和王氏去的,但李氏考慮到幾個孫女的年齡也不小了,也該學着出門應酬了,于是決定讓亦安姊妹三人也一同跟着去。
“我已經給你準備好那日穿得衣裳和首飾了,到時你好好打扮一番。另外,侯府規矩多,他們家來往的客人,也大都是一些達官貴人。咱們到了那裡,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少說多看,别給你二姐丢臉。”王氏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