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先生,這位……小姐,舟車勞頓,點心已經準備好了,二位這邊請。”
SA竭力表情管理,試圖喚醒自己對陌生女孩的記憶,最終卻隻是嘴唇微動,用一個模糊的音節帶過年輕女生的名字。
隗祯溫和地答應,轉眼語出譏諷:“你還有肚子吃點心嗎?”
“當然有,我正是長身體的年齡,多吃點怎麼了。”濮懷玉平靜地反擊,“你剛剛都承認我年輕了。——噢,全熟的牛排我确實吃不了,太老。”
隗祯:“……”他比樊雁舟還年輕幾歲,沒有老到那種地步吧。
隗祯親自來,這張臉蛋就是最管用的通行證。因此,即便他是來買發卡這種相對于包包的邊角料商品,抽成很有限,SA仍然争先恐後服務這位大人物。
最靠近門口的Monica幸運地獲得了這個機會,不忘在心底自我檢讨。
她怎麼能對隗先生的女伴沒有絲毫印象,這簡直是職業生涯的恥辱!……不對,隗先生有過女伴嗎?
然而,聽到兩人閑扯的内容,SA的表情短暫地扭曲一瞬,多年的職業素養這一刻受到了嚴重挑戰。
貴賓室已然是一切就緒、虛位以待的狀态。甜品架上放着易入口的松露巧克力,精緻得不像吃食,更似景觀。除此以外還提供蛋糕和紅茶,濮懷玉被分到一塊紅絲絨蛋糕。
“你吃嗎?不吃給我。”
隗祯瞥一眼,矜持道:“我不喜歡甜食。”
比起他的喜好,濮懷玉更關心蛋糕。不喜歡就是不吃,她會了意,飛速端起他面前的草莓慕斯。
Monica再度進門時,看到的便是女孩連吃帶拿,男人坐在沙發上蹙眉看着的場景,有種說不出的和諧感。
“小姐,這些是我們本季的新款。”Monica有些激動,但還是穩住聲線,“您是想買發卡對嗎?我覺得這幾個都特别适合您,很符合您的氣質。”
有SA在這裡,隗祯沒能立刻發作,歎口氣算作回應,然後囑托:“畢竟是戴在自己頭上的東西,别馬馬虎虎的,多試幾個。”
“……唔。嗯。知道。”濮懷玉已經開始挑選起來,無法一心二用,答應得很不走心。
光潔的金屬發夾排在Monica的推薦列表之首,濮懷玉也準備第一個試它,對着鏡子微貓起腰,頭發一下子就被咬住,動彈不得。
靜态、凝固的金屬面微微向内凹陷出一個低調的logo,在暖色調的燈光中流轉出動态的光澤。尖銳的拐角增強了利落感,放在她身上反而成為格外柔和的一筆。
Monica連聲誇贊:“小姐,您戴這一款特别漂亮,顯得很有精神,很符合您的身材。”
“這個還不錯。”濮懷玉摘下來,“再試試别的。”
隗祯冷不丁:“像把胸牌戴頭上。”
濮懷玉不管他,她是給自己選頭飾,又不是給他。
鑲嵌着鑽石的四葉草放在劉海過于顯眼,蝴蝶和蜻蜓不适合簡潔日常的風格,木馬太過童趣,濮懷玉覺得它們栖息在她的頭發上像是一種亮閃閃的禁锢,令她難以迅速地行動。——她會擔心它們因為動作幅度過大不能安穩地呆着,在哪裡掉落。
從開始到現在,她既沒有表現出不滿意,也沒有很滿意的發飾,Monica便将排在靠後位置的毛絨絨發飾推到前面。
最有代表性的橢圓狀蓬松粉毛發夾很有氧氣感,非常适合即将到來的冬天。“很多跟您年紀相仿的女生會選擇這些款式。”Monica熱情介紹,“跟我們店裡的大衣、圍巾很配,特别有千金感。”
“挺可愛的。”濮懷玉試探着用手背感受,柔順得不可思議,像在撫摸雲朵。
隗祯以為她要嘗試:“你不會真覺得這種風格的裝飾很适合吧?”
他可不希望濮懷玉拿一個戴不出去的回家壓箱底。他好歹付出了大半天的時間。
好差勁。Monica暗中吐槽,隗先生對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櫃哥櫃姐和顔悅色,但怎麼總是挑剔貶低一個仔細看的話年紀并不算大的小女孩,這種區别對待好差勁。
濮懷玉挨個輕輕摸一遍,每個都能讓她的瞳孔不着痕迹地放大,手感棒極了。
對于隗祯的反問,她理所當然:“為什麼要适合我?又不是專門為我設計的。”邊說邊取下一枚,平靜而淡漠地回敬,“我又不像某個人一樣臉大。”
隗祯中箭。
濮懷玉把毛絨絨的發飾虛虛安在Monica頭發上,彎起嘴角:“不适合我,但是很适合你,Monica。像公主一樣。”
Monica一愣,下意識看一眼胸牌,再看向女孩。工作好幾年,她分得清什麼是富人的客套,什麼是真摯的誇獎。
Monica還記得,上一次變成“公主”是在遊戲裡,還需要氪金。再上一次就是童年的公主遊戲。
比劃完,濮懷玉重新放回去,拿起一個水滴形漆皮發卡,淡藍色,沒什麼突出的設計,跟丢失在山裡上的那個很像。
“就這個吧。”慢慢試到現在,她還是選擇了最像的,而不是最漂亮、最适合她的。
隗祯皺起眉,情緒微妙地朝下滑落。他施施然站起身:“想好了?我主動送你東西可能就這一回。”
“你可以不買。”濮懷玉毫不猶豫地把發卡放回,就好像是他求着她收。
隗祯禁不住咬牙切齒:“……拿着。我不至于讓你空手回去。”
“哇哦。紳士風度。”
女孩總能用平淡無比的語調挑起特定人群的憤怒情緒。
這一“特定人群”目前隻能被容得下總是撞她槍口的隗祯一個。
Monica不敢說話,心想“隗先生跟女朋友竟然是走歡喜冤家路線的嗎,有錢人原來也要當舔狗”,默默拿出POS機。
隗祯掏出信用卡,忍着火氣輕描淡寫:“對了,這個季度的新款包,淺色系的都要了。有多少貨算多少。”
濮懷玉立馬想起梁淑荷不重樣的拎包,以及“換個心情”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