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做了衛生。”濮懷玉還是把米飯堆得高高的,一頓飯從在尖尖上咬一口開始,“畢竟我回家了嘛。”
熱乎乎的飯菜,頻繁夾着食物伸向自己碗中的筷子,都讓濮曼吟後知後覺有了想哭的感覺。
她後悔了。應該說,面對這樣的人生、這樣的妹妹,濮曼吟怎能不後悔。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吃過飯,濮曼吟準備小坐一會兒前往拍攝現場,負責人來了電話。
“濮小姐,不好意思啊,我們這邊有了更合适的模特。你下午不用來了。”
濮曼吟覺得血在上湧,聲音先一步強硬地做出回應:“這根本不符合流程。”
“哎,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你自己看看合同嘛,上面難道沒寫‘擇優錄取’?你啊,還年輕,說話就這麼老氣,什麼流程不流程的……”
濮曼吟挂斷了電話。她沒時間耗,更不用說拿出錢請律師,就為了這一個沒有收入的單子。
濮懷玉扣着扣子探出頭:“姐姐?”
“……沒什麼。”濮曼吟抓着手機,在廚房的窗戶前深呼吸,“沒事的。沒什麼大不了。還有别的機會。”
濮懷玉皺眉,上前把她的手機拿走——她的手抓得很松,像是失去所有力氣。
“小玉,别跟他們糾纏。沒用的。”濮曼吟輕輕閉上眼。
濮懷玉精準撥通另一個号碼:“我不跟他們糾纏……喂?”
免提下,男人的聲音帶着笑意。
“小玉,我們這一個月通的電話,比前面幾個月加起來還要多吧?”
“好下賤的男主。”
系統自認對樊雁舟的容忍度很高,《春夜吟舟》它也了然于心,預防針一陣一陣早就麻木了,沒想到當文字具象化成現實後會如此讓人恨到牙癢癢。
餘光裡是濮曼吟蒼白的面孔。濮懷玉對着手機:“樊雁舟,你真是個畜牲。”
然後,不管樊雁舟回了什麼,她權當聽不見,平底鍋一罩,拿鏟子敲敲敲。一陣雞飛狗跳過後,濮懷玉把平底鍋利落地一掀,手機已然回到主界面。
“以後我不會主動挂斷。”濮懷玉放下作案工具,把手機還給濮曼吟,“讓他自己挂。”
濮曼吟破涕為笑,刮一下她的鼻子:“壞小孩。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聾了。”
濮懷玉摸摸她的耳垂:“揉揉。”
她給濮曼吟像模像樣地按摩,濮曼吟給她整理衣領,把領子扣好。
“已經是大人了。”自從失去工作,濮曼吟的笑容總是溫柔中帶着澀意,“去吧,一定會順利的。”
私人會所,合郡。
商務化的環境,暗啞的黑金、黑銀配色,所有看似自然的裂紋、景觀,都是價值不菲的人造産物。
濮懷玉不喜歡這裡的香水味,矯揉造作的淡雅,遠不如濮曼吟身上的蘭花氣味好聞。
面試的房間很狹窄,就像金碧輝煌的豪宅也隻能開辟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空間作為保姆房,濮懷玉絲毫不意外。
“這簡曆很優秀啊。”
“對對對,人也精神。”
“光線暗的地方會不會看不清楚?”
濮懷玉就事論事,平靜道:“我沒有黑到那個地步吧。”
話音剛落,黃經理強硬地訓斥剛剛說話的人:“看不清楚?你現在從這兒滾出去都不會看不清楚!”
好了,這下濮懷玉看得很清楚,她就是關系戶,畢竟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更何況還涉及金錢利益。
“濮小姐,你已經被錄用了,今天晚上就可以開始工作。”
……如果太好,一定還有頭頂的深情女配光環正在閃閃發光的緣故。
整個流程迅速到濮懷玉難得慢了一拍。她在無人的休息室擁有了自己寄存物品的櫃子,不着急開,先靠着櫃門給濮曼吟打了個電話。
“對。是在……嗯,飯店當服務員。”
濮懷玉猶豫了一秒,沒說實話。
她換上工作服。墨色西裝外套,肩膀處盤踞着金色紋理,純色長裙一直垂到膝蓋下,質感并不廉價。
濮懷玉穿裙子的頻率不高,她準備下次帶條長度差不多的褲子穿在裡面,工作手冊上可沒說不行。
一張明豔美麗到應該在藝術類院校學習音樂,或者舞蹈的臉出現在門口:“你就是——”
“姐姐,我是今天新來的。您叫我小濮就行。”
“行。小濮,你叫我張姐就行。”
張姐帶她熟悉工作,态度不冷不熱。
這樣的溫度對濮懷玉來說正好。“你是新來的,還是兼職,不用跟賓客直接接觸,跟我們交接工作、傳遞信息就行。有事找我。”張姐告誡她,“實話告訴你,這兒為什麼會缺人,就是因為前段時間走了一個太不老實的。”
濮懷玉:“死了?”
“沒死!辭退了。”張姐扶額,“不過,我也不能保證辭退之後的事。能來這裡消費的,肯定是富貴兼有之。……你哪個學校的?”
濮懷玉随口說了個跟B大檔次相當的學校:“C大。”
“就當是為了你自己的未來,不要被很多表面的東西迷惑。裡面深不見底。”
濮懷玉點頭:“張姐,你是個好人。”
夜晚,張姐接待來賓,是位年輕的千金。
“最近是不是有個新來的?讓她過來。”
張姐心底一愣,沒想到新人這麼快就被盯上,面上不動聲色:“孔小姐,就是因為是新來的,您……”
“姐姐,我不吃人。你讓她來嘛。”
張姐掙紮了一番,還是把濮懷玉叫到包廂裡,一路上反複跟她說“這位是孔家的大小姐,小心點”。
濮懷玉一進門,“孔家千金”立馬站起,高高興興上前拉手:
“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