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可不是什麼人都接受。”
不遠處,就在身形交錯間,系統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你的身體恢複得怎麼樣了?”
“沒死就行。”
隗祯的聲音含着深邃的苦澀:“那天我看到了很多血。”
“哦,隻有一部分是我的。”
莊韫告訴她會給死者家屬補償。因為她的歸來,莊韫謝天謝地,迫不及待做很多好事。
她真的不知道真相嗎?濮懷玉看着她感激涕零的臉,說不出個所以然。
死去的人變成形容車禍慘烈程度的陪襯。相對于濮曼吟和樊雁舟,她确實是配角;但活下來并借此認親的她,在刻意安排的橋段裡變成主角。
“我想把你調到最好的病房,但你的親生父母很快找到這裡。”隗祯的聲音很輕,濮懷玉得皺眉湊近才能聽清,“你出車禍不是偶然,應該跟莊家有關。”
她不會為沒發生的事道謝,哪怕是為了面子上過得去,隻是平淡地說:“最後都會水落石出的。在生死面前,公平也不是那麼難以實現的東西了,就當是良心發現的産物。”
隗祯陷入沉默。
他想握緊拳,卻畏懼惹濮懷玉不快,隻能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
“不管你是為了挑撥媽媽和我的關系,還是真的關心幕後黑手,都希望你到此為止。”
濮懷玉回答,“孔家和莊家的事,我作為局外人管不了,也不想管。”
矛盾的抽離感再一次浮現。
她很關心這場車禍中喪失性命或差點喪失性命的人,卻說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還讓他不要管;她已經可以很順暢地稱呼莊韫為媽媽,對孔曜霖想必也是如此,嘴上談起孔家和莊家卻像對待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的兩個名詞。
當她隻是濮曼吟的妹妹,尖銳而直白地表達自己對各種隐形暴力的不配合,她從未給隗祯如此矛盾的感受。
為什麼?
然而下一秒,她從隗祯的手臂下輕盈地鑽出,再松開和他交握的手。
“我跳完了,你自便。”
當唯一的溫度褪去,濮懷玉給隗祯的是再冰冷不過的冰冷一舞。
對于隗祯拐彎抹角的關心,濮懷玉的觸動不多,可以忽略不計。
系統:“我都心軟了。”
“小孩對誰都能心軟。”她不經心地重新要了杯溫水,堅決不在濮曼吟面前不打招呼就沾酒,把裝純進行到底。
濮懷玉:“想要取得我的原諒,光靠幾句話是不夠的。”
态度是最不值當的東西,濮懷玉前世經常從各路女性好友口中聽到近乎嘶吼的“我隻想要一個态度”,而她往往會回複朋友:“态度算什麼?你應該要他付出代價。”
“我流了這麼多血,他至少要見血吧。”
濮懷玉半開玩笑,“或者健康一點,聲名狼藉以後再來見我。樊雁舟破産,隗祯可以隻破一半,另一半留給梁阿姨。”
系統打了個寒顫:“宿主,我們這方面的培訓課程,你應該綁定複仇系統。”
“遺憾啊。”她放慢喝水的速度,孔凝珂也慢慢靠近她。
“怎麼樣?今天的隗先生穿的很帥。就算是為了赴宴,宴會的主人是你,也約等于為你準備哦。”
濮懷玉唯一有點印象的是一如既往的蘭花氣息,擡頭回答:“沒注意。”
“那個廖光儒怎麼樣?”
孔凝珂飛快判斷出她口味轉變,熱心探索姐姐的新愛好,“我覺得他很好看!不過要看你的喜好。”
她的價值觀很樸素,什麼這個先生、那個少爺,隻要濮懷玉不喜歡什麼都不是,忽略就行。
“整體不錯。”濮懷玉捂嘴打了個哈欠,“不讨厭吧,不過沒有特别吸引我的點。”
孔凝珂連連點頭,在心裡用小本本記下:“明白了!我會幫小玉留意其他人選。”
看着唯一的伴兒被未婚夫帶走,白棠歎着氣走來,跟兩人抱團取暖。
“Cecilia最近風生水起,我爸整天在我耳邊念叨她多有出息,說什麼‘從前看不出來’。”
她調侃地看向濮懷玉,“他還提到你,說Cecilia跟一個女生打工,忙得頭昏腦脹,主次不分。”
濮懷玉吃口點心墊肚子:“所以,我不是跟她分手了嗎。崔馳翊沒怎麼她吧?”
“一個在家裡說不上話的小兒子,怎麼敢跟Cecilia橫。”孔凝珂安慰她,“也就是Cecilia以前脾氣好,現在可不一樣啦,服服帖帖。”
濮懷玉不做評價,無言地喝一口水。
有點職業素養的鴨子也能表現得很順從。她決定找尤皎取取經,轉頭再跟黎晗分享栓狗的訣竅。畢竟栓繩不能一勞永逸,會磨壞。
而在此刻,濮曼吟終于擺脫樊雁舟。
作為兩個女生的姐姐,她受到了包括妹妹的好友在内三個人的熱烈歡迎。
她接過濮懷玉遞來的飲品:“你們不去跳舞嗎?馬上要結束了,跳累了等會兒胃口也會更好。”
白棠有點心癢癢:“小珂,不如我們組隊吧?我到現在都閑着。”
“好啊!”孔凝珂欣然送出手掌心,等白棠将手放在上面抓住就走。
桌邊隻剩姐妹兩人。濮懷玉擡起頭:“姐姐,你不累的話,等一下我們也像她們那樣跳吧?”
少女的眼睛裡充滿希冀,就像忙着晃尾巴的小狗。
忽然間,濮曼吟覺得并不重要、也沒那個必要了。
支開其他人,借機旁敲側擊妹妹和隗祯是怎麼回事,像審問一樣把她緊攥在手心,實在是太過殘酷了。小玉會疼的。
“好啊。”
所以,濮曼吟隻是笑着答應,再沒有說别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