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安排得很是緊密,中間還有插曲——孔凝珂給濮懷玉打電話,說要一起回爺爺奶奶家過年。
“媽媽說,曼曼姐姐也要去!”在濮懷玉遲疑之前,孔凝珂便興沖沖地搶先開口,“我先來告訴你,等一下再告訴曼曼姐姐。”
濮懷玉離開讨論答案和抱怨連天的人潮,到樹下撸貓:“我來打吧,你忙你的。”
橘貓像個巨型麻薯,朝她打哈欠。
濮懷玉不常接近貓科動物,最近一次就是在隗家。在她看來,貓是種欠欠的生物,隗祯更是欠中之欠。
突然想起她,濮懷玉撥電話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後撇嘴。那麼有自尊的一個人,從小到大要什麼有什麼,在她這裡遇冷,估計不會再找上門。
正好。她隻用對付一個人了。
“小玉?你不是還有好幾門嗎。”
“剛剛小珂給我打電話,說過年一起回祖宅見爺爺奶奶,我們一塊兒回去。”
無論如何,濮懷玉都不可能讓濮曼吟在除夕前後一個人度過,即便她将要和兩個素未謀面、但無疑在上流社會很有話語權的老人。
比起抱有謹慎到惶恐的心态力求周全,如果連她帶上一個照料自己多年的姐姐都會有意見,那濮懷玉不覺得所謂的爺爺奶奶有什麼認的必要,不愉快就不愉快。
濮曼吟沉默片刻:“……抱歉,小玉。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孔家祖宅。”
“為什麼?”
另一邊的濮曼吟顯然覺得難以啟齒:“雁舟和他的家人已經邀請過我,我們一起過年。我準備——不,我已經答應了。”
系統大氣不敢出。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緊張,它和濮懷玉都看過原著,原著裡女主和男主度過一個溫馨的新年,彼時的男二已經認親,自然而然脫離了和女主的小家。
“有任務嗎?”
系統慌忙搖頭:“沒、沒有……”
“……”
濮懷玉垂下眼眸,整個人像是被定住,連被橘貓舔了手指都沒有反應過來。
“這樣也很好。”
最終,她聲音輕輕,“姐姐,如果在樊家發生了不好的事,随時告訴我。我希望他能識趣一點,讓你開開心心過個好年。”
“一定,不開心我會打他。”
濮曼吟盡量用若無其事的語氣:“小玉,我們雖然不在一起,但我們都會很開心的,别被我影響。這會是一個很特别的春節,考完試好好放松吧。”
“好。”濮懷玉道,“姐姐再見。”
“再見。”
挂斷電話的那一瞬間,濮曼吟宛若脫力一般栽回沙發。
她的腦袋裡響起樊雁舟的話。他說,這個新年孔先生肯定會帶小玉回祖宅,到時候不僅會見大家長,還有結交各路親戚的機會。
“曼曼,小玉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場面。孔老爺子性格老派,承不承認小玉都不知道,她尚且自顧不暇,你待在那裡不會舒服的。”
“他怎麼可以不承認?小玉她就是孔家的孩子,檢測結果明明白白寫着。”
樊雁舟不緊不慢:“畢竟不是從小培養到大的孩子,而且孔家也不是普通家庭,肯定需要磨合。”
他把面色慌亂的女友攬入懷中,細細安慰着,“我相信小玉的能力,但是你不一樣。我看的出來,莊女士顧念小玉的面子才把你認作義女。回了祖宅,主動權掌握在孔老先生手裡,我怕小玉為了你和兩個老人起沖突,再得罪了那邊的親戚……”
“我應該在小玉身邊支持她”——濮曼吟越往深了聽,越無法将這句話脫口而出。
樊雁舟願意給她時間考慮考慮。“如果你想跟小玉一起走,我也會很高興。”男人親吻着濮曼吟不安轉動的眼睛,“因為,我的未婚妻既有愛心,又有勇氣。”
現在,濮曼吟輾轉反側,心想:是她不夠有勇氣嗎?
她隻是認為濮懷玉應該擁有和家人獨處的時間,而自己這個沒有血緣關系、已經霸占小玉如此多年歲的壞姐姐不能太過自私,挾恩圖報到讓正牌家人退後。
和沒有勇氣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有勇氣面對心髒被撕扯到變形的疼痛,濮曼吟才做出了這個決定。
閉上眼平靜些許,濮曼吟撥了電話。
“……雁舟。”
男人輕笑:“想好了嗎?”
“嗯,我跟你回家。”奇妙的是,說出口的這一瞬間,濮曼吟并沒有覺得有多如釋重負,“叔叔阿姨不是也想再見一見我嗎?”
“你應該說,‘爸爸媽媽’。”
濮曼吟沒感覺到開心,歎氣:“見面再聊稱呼問題吧。”
考完試,濮懷玉回宿舍整理行李。她沒有什麼要帶走的衣服,這些衣服即便帶回孔宅,也沒有能夠用上的地方,不如留到下個學期初清洗一遍再穿。
“你怎麼走?會有漂亮阿姨來接你嗎?”
“姐姐已經漂亮到讓我準時來月經,阿姨肯定更漂亮——”
剛說完,開口的舍友就被另一個猛拍兩下手臂,小聲提醒:“喂!話不是這麼說的。你忘了,她姐姐跟她沒有血緣關系。”
濮懷玉坐在空蕩蕩的行李箱上,裝作沒聽見:“不知道,我在等電話。”
終于,手機屏幕上跳出“莊女士(媽媽)”的來電名。
“小玉,你有行李箱嗎?有的話,我讓接你的人到宿舍樓下幫你。”
“我沒什麼行李,就一個書包。”濮懷玉起身,把行李箱踢回桌底靠右,背起書包,“沒事,停在校門口就行,我自己走。”
莊韫不放心:“上了車,記得給媽媽發條短信。”
“好。”
和舍友打過招呼,濮懷玉背着書包下樓,直奔校門口,邊走邊把手機塞進外套口袋,行色匆匆。
可不能讓人等急了——正這麼想,濮懷玉看到一張俊臉,就連期末周成天在朋友圈發“我要回家”的女大學生們也放慢腳步觀賞,在美色和回家的中間選擇全都要。
濮懷玉看着廖光儒:“怎麼是你?”
“因為我很幸運。”廖光儒的穿着相較于大多數選擇裹緊厚羽絨服的人足以稱得上清涼,典型的要風度不要溫度。
他對濮懷玉伸出手:“你的書包真是個大家夥。”
濮懷玉沒有将書包放下給他,并排走着算是婉拒:“我在學校一直都很低調。”
“我哪裡不低調了?我都把車停到很遠的地方了,今天來接學生的家長不要太多。”
“這是一個有素質的人應該做的。”濮懷玉回答,“我說,你的臉出現在這裡,讓向來低調的我很有壓力。”
廖光儒一愣,笑道:“真的嗎?但我覺得從外表看,你比我更難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