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親情建立在她并不存在的時光,建立在并不屬于濮懷玉自己的血緣關系。
濮懷玉很明白什麼才是真實,所以她看着這群陌生但是她充滿溫情的人,微微笑起來:“小珂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高興就行。”
她隻是有點想濮曼吟。
作為最遲離開孔家老宅的小家庭,孔老爺子挨個囑托了好長一段話,握着小輩的手用力到發抖,像是不知道下一次會是什麼時候。
倔老頭終于掉了眼淚:“我已經很老了,還能等到你回來,屬于老天有眼。”
濮懷玉輕拍他蒼老的手以示安慰:“老天爺肯定不會薄待您,讓您抱憾終身的。”
“奶奶,爺爺,我們走了。”
距離開學沒幾天,黎晗來找兩個人玩,消遣完僅剩的日子。
和濮曼吟的見面被一拖再拖,道歉的變成了她,反而是濮懷玉善解人意地不斷說着“沒關系”“我應該給姐姐更多空間,就像姐姐給我一樣”。
系統:“你說的是真話嗎?我不信。”
“半真半假吧。”濮懷玉知道,太過沉重的占有欲要不得,“姐姐現在跟樊雁舟蜜裡調油,享受一下溫柔鄉沒什麼大不了。”
如果系統有眼睛,它的眼神會明顯向旁邊傾斜。
濮懷玉很大度,另一邊的樊雁舟可是知道她這個妹妹有多重要,不慌不忙松着土。
乍一聽,樊雁舟像是在為兩個人考慮。
“小玉都讀大學了,還被親生父母認回家。她的爸爸媽媽都是富裕且有教養的成功企業家,也很愛她,你得主動給予他們更多時間。不然等他們找上門,曼曼,你會很難過的。”他摟着女朋友,言辭懇切,“而且,小玉也到了對異性感興趣的年紀。你要是還用一樣的方法對待她,會适得其反。”
濮曼吟不緊不慢離開他的臂彎,轉眼間就對親密行為表示明顯的抗拒:“雁舟,我做出的決定,我的心能給出合适的理由。你好像很執着于給我一種‘小玉在主動疏遠我’的錯覺。”
偶爾一兩次還能接受,前腳濮懷玉還在發分享日常的消息,後腳樊雁舟就開始吟唱陳詞濫調,濮曼吟難免反應大。
離開樊雁舟父母的視線,濮曼吟的封印已經解除,擡手就是一下。“你有我清楚小玉怎麼教育?你有我了解她嗎?”
樊雁舟捂着臉,不得不宣告松土失敗:“肯定沒有。”
要不是濮曼吟腦袋比以前清醒很多,系統真的很想尖叫。它毫不懷疑,暴怒狀态下的濮懷玉會對樊雁舟的項上人頭感興趣,到時候可就不是“碰拳”的程度了。
但現在,察看過蛻變成半個男愛慕的樊雁舟,系統花了很大自制力才沒有發出叫聲。
挨了濮曼吟的打,樊雁舟還要乖乖把她送回家。
車剛掉頭,他就準備把隗祯約出來喝茶。他這個好兄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複工的心比往年激烈很多,像是迫切用工作和金錢治愈受傷的心,得晚上下班後才有時間。
夜晚一見面,雙雙無話。
樊雁舟看着隗祯難看的臉色,難得從好朋友而不是自己的私事開啟話題:“你一副需要看心理醫生的樣子。”
“看過了。”隗祯簡短回答,不願意聊自己怎麼因為濮懷玉兩條短信每晚失眠到今天,“你怎麼回事?濮曼吟打你了?”
樊雁舟苦惱地扶額:“打兩下算了。我讓曼曼跟小玉少見面,好不容易讓曼曼來過年,過完年跟她一提這事,又不願意聽了。”
隗祯本就煩得很,做了個制止的動作:“請你别在我這裡起範。”
樊雁舟一提起濮懷玉,他就想起自己是怎麼被這王八蛋害到這個地步,看他何止是一點不順眼,“還有,雁舟,我很好奇,你真的是因為濮懷玉被認回孔家,而不是濮懷玉一出現很多事不方便做?”
要不是不能徹底撕破臉,隗祯的話還能更血淋淋一點。
他一煩躁,就喜歡摩挲象征着不婚主義的尾戒。除夕那夜,隗祯郁悶到心絞痛,更是差點把這個佩戴多年的小習慣扔到窗外。
“她們怎麼相處,那是她們自己的事,再不濟還有孔家和莊家。”隗祯虛僞地笑,逼迫自己冷靜,語調跟着溫柔下來,“雁舟,我今天直白點,你千萬别介意。你确實沒有立場影響濮曼吟,跟何況還是離間一對姐妹,也不怕損自己的功德。”
好友的不配合讓樊雁舟皺起眉:“隗祯,你……”
“你看看,你沒準備從我這裡獲得真正的意見。”隗祯起身,優雅地整理西裝外套,“上一次你能讓濮曼吟失業,這一次你想拿走她唯一的拐杖。濮懷玉可不是好惹的,濮曼吟會不會跟你翻臉,我可不清楚。”
路過樊雁舟時,隗祯悄無聲息掩下眼眸中的淡淡厭惡——他怎麼會交這樣一個拉低他平均品位的朋友。
“繼續做你認為正确的事情吧雁舟,你一定會得到‘好’結果。”
仿佛應和了隗祯的話,濮曼吟自從到家後再沒有主動聯系樊雁舟。
她很忙,為工作忙碌,為即将返校的濮懷玉忙碌——濮懷玉主動提起上學期的一些夏裝或是穿壞、或是變小,濮曼吟便把自己看中的款式發給她。
開學那天,濮曼吟背着包在B大門口,時間越近心情越緊張。
“姐姐!”
一個黑影以足夠把她撲倒在地的速度飛奔而來,濮曼吟情不自禁閉上眼。
等待她的是一個柔和的擁抱。
“……小玉,要是叔叔阿姨給你買了新衣服,你就穿他們買的。”
“不是叔叔阿姨,是‘幹爸幹媽’。”濮懷玉松開手,話語和眼神加在一起,輕而易舉撫平濮曼吟心底的不安,“我都穿,但是我會多穿姐姐買的。我沒把自己當大小姐,我想當大家的普通同學,還有你的妹妹。”
濮曼吟眼神一軟,輕刮她的鼻梁:“你本來就是我的妹妹。”
兩人并排向校園内走去。
系統恍然發現,隻有站在濮曼吟身邊,濮懷玉身上才不會有那種淡淡的抽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