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後,濮懷玉恢複了去清泉寺做義工的頻率,還加入了格鬥社團,并在短短兩周内就引起了社長的注意,兩個人在衆目睽睽之下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切磋。濮懷玉缺點技巧,但是憑借蠻力占據上風,在社團内一戰成名。
系統欲哭無淚:“完辣,全都完辣!”
“完什麼完,說明我很有安全意識。”濮懷玉道,“有時候行動比語言更有威懾力。”
年後,凜冬的餘溫侵蝕着空氣。濮懷玉的生活仍舊按部就班,在她的要求下莊韫沒有強求她念書期間就改姓,準備留到畢業以後。舍友也沒有問起她的真實家境,隻是在她帶回各種美食禮品時大呼“感謝老爺”。
濮懷玉一聽,把要送的蛋糕一收,沉聲:“上次我忘了說,新中國沒有老爺。你們要是再起哄,我就當着你們的面把你們的份吃完。”
“錯了姐。”
“讓我吃吧,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蛋糕。”
“我搶!”
濮懷玉敏捷地把蛋糕從身後轉一圈,再放到舍友桌上:“喏,叉子。”
“誰說這姐壞啊,這姐可太好了!”
看着她們,濮懷玉露出農民奶奶的微笑。
比起因為樊雁舟的屢次發難不得不把低迷的氣氛帶給這些原小說中的“NPC”,濮懷玉更希望她們是關系不錯的舍友兼朋友,就像系統第一次告訴她,“這是他們真實的人生”。
下午上完體育課,舍友問起她武術課強度怎麼樣,不高的話她也想來養生。
濮懷玉委婉地告訴她,恐怕不行。“我是為了填補社團的空缺,中西合璧。”
她在格鬥社團主要學習巴西柔術,教練是身為校友的專業人士,體育課則教授傳統的中國武術,四五十歲的老頭子頭發花白,出拳時的勁風卻好像能把人打飛。于是,濮懷玉在系統的抽泣聲中露出微笑:真是來對了。
可謂是司馬昭之心,系統不問便知。
系統很痛心:“補藥啊!哪有帶着殺傷性目的上體育課的大學生!”
“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蹲局子。”濮懷玉陰險道,“書裡可沒這麼寫過。”
系統生無可戀。
濮懷玉準備繼續沉澱,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一個将近正午的周六,放在書桌上的手機微微震動。
“阿姨您說。”她把手機拿到陽台,幾乎沒怎麼思考就接通。
另一邊無話,隻有很淡的呼吸聲,因為竭力想要放輕,反而增加了沉重感,像鉛做的羽毛。
濮懷玉把手機換一邊聽,聲音變的冷淡:“你有急事嗎?”
除了冷漠,濮懷玉還覺得意外。
難道除夕夜的祝福短信不是隗祯發來的?以她對隗祯的認知,他應該不會想跟自己再有交集,因為所見的每一面都會讓人想起那晚充滿恥辱的遇冷。
他這樣的人,享盡衆星捧月,潛意識裡應該驕傲到自戀。
“……我有話要跟你說。”
濮懷玉疑惑:“所以我就得跟你見面嗎?”
隗祯在她眼裡變的捉摸不透起來。濮懷玉已經支起高高的鐵壁,按理說尋常成年人隻要遠遠看一眼便會識趣地繞道而行,隗祯卻成了試圖進入的人,就好像他非常在乎濮懷玉豎起屏障的原因。
不等他做出答複,濮懷玉厭倦地在電話這頭捏了捏眉心:“等我出門,如果你沒有重要的事情告訴我,你就完了。”
屆時,她會将自己的态度表達清楚。但至少在濮懷玉答應的此刻,隗祯被隐秘的歡喜牽扯苦澀的唇線,詢問:“我記得六号門離學生宿舍更近。”
“是。”
濮懷玉惜字如金,先挂電話,再關空調,最後戴上棕色的小熊絨帽,用下方延伸出來的圍巾把自己綁得嚴嚴實實,雙手裝進手套。
她懶得換一身更正式的衣服,畢竟她對這場見面的重視度非常有限,準備速戰速決。
一出門,冷空氣幾乎被絨帽阻擋在外,少部分瞅準空隙鑽進,凍紅濮懷玉的上半張臉。深色皮膚的優勢便在這時體現,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冷。
面對濮曼吟無數次“你冷不冷”的關心,濮懷玉就是這麼蒙混過關的。她抗凍,卻也不是戰無不勝的非人類。
和其他同學相比,濮曼吟甚至算得上穿戴整齊。一路上八仙過海,恐龍睡衣和袋鼠睡衣勾肩搭背,默念着“早知道多穿點”往門口趕;穿的多的,長到拖地的羽絨服再配毛拖鞋,遠看像移動的棍狀雪糕,濮懷玉路過的時候都得提醒一句“小心摔倒”。
就好像和他們同去校門口拿外賣,她不慌不忙向前走,愈發靠近隻有平時開放的小門。
乍看沒有見到人,濮懷玉懷疑自己因為太好心被隗祯擺了一道,東張西望間腳步聲從右側的大路上來。
隗祯依舊穿着很能襯出美色的成套定制西裝,好像不是剛下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他呼出成形的白霧,再因為這一點不夠雅緻的煙氣微微蹙眉,說:“我也是剛到。”
他不由得對濮懷玉多看兩眼。
“這是我姐給我買的,你有意見嗎?”由于寒冷,少女的聲音多使了幾分勁,乍聽好像在和他針鋒相對。
就連冷到好像能跟雪色融為一體的臉,都因為喪萌的小熊帽子增添了親切感。
濮懷玉:“所以,你有什麼事?”
“外面太冷,回車裡說吧。”
他的出現太惹人注目,濮懷玉已經察覺到很多道向這裡投來的視線。剛剛從隗祯身後走回學校的學生戀戀不舍回首,雖然掏出手機,卻遲遲沒有折返要微信的意向。
冬天的蘭花總是要更出挑些。男人匆匆出現時,首先讓濮懷玉嗅到的是他身上夾雜着淡淡暖意的蘭香。
蘭花在寒風中漸漸變冷,從淡雅的親和力變成不可捉摸的疏離。
“那就上車說。”濮懷玉看了他一眼,“希望你能言之有物。”
男人一言不發,看着濮懷玉鑽進車内,毫無章法到粗魯地扯開纏在脖頸上的圍巾,揉了揉熱出淺淺汗意的脖頸,不客氣地後背一靠,用眼神說“你是想凍死我嗎”。
就像梁淑荷滿臉錯愕地将手機借給他,并說:“Ethan,你不覺得你有點太——”
不依不饒。不知道什麼叫給彼此體面,什麼叫适可而止。
但所謂“體面”“适可而止”的結果,隻有他自己承擔,他承擔不起。
隗祯的手扶在微敞的車門上,填上一點空隙擋風,話語卻不紳士:“你得讓出我的位置,我才能坐。”
“開什麼玩笑。”濮懷玉剛開始走神,就因為他的話語轉頭,“左邊這麼大的空間,你換一邊不就上來了?”
“不行。”
司機在駕駛座汗如雨下。
好想升起擋闆,但感覺錯過了最佳時機,會很尴尬。
濮懷玉盯着他,輕輕冷笑。她可不會因為隗祯是車主就順着他,愛坐不坐:“不上拉倒,我從那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