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隗祯發現之前,濮懷玉度過了一段平靜的校園生活。她不喜歡參加宴會,對孔家的産業亦不感興趣,毫無擴展人脈的積極性可言,這讓莊韫這個親生母親很是焦心。
莊韫甚至将她拉到一邊,緊張道:“是不是小珂跟你說了什麼?還是其他叔叔阿姨……”
“小珂沒有。”
彼時的濮懷玉捧着織了一小半的圍巾,連帶着褐色毛衣針,柔軟的材質和皮質立領夾克格格不入,“至于其他人有沒有說過,媽媽應該比我明白吧。”
“……媽媽對不起你……”莊韫抱住女孩的胳膊,歉疚到好像腹部受擊般彎下腰——她很自責。
坐在椅子上,濮懷玉猶豫片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媽媽沒有對不起我,是他們對親情的想法太狹隘了。”
她微笑,“我跟小珂聊過,我們都無所謂,小珂說肯定會把我養得白白胖胖的。”
莊韫破涕為笑:“這個難度有點大。”
“嗯。因為我是黑美人。”濮懷玉誇自己的時候完全不臉紅。
系統:“女主是美人,你是妹妹,應該稱為——”
“什麼?”
“大帥。”系統最近看了很多集數的喜○洋和灰○狼,“你是黑大帥還差不多。”
“版權警告。”濮懷玉說,“你要是因為這個被總部抓到了,怪不了我。”
系統吓得立馬關了動畫片。
莊韫握着她的手:“你不在意,但是媽媽不能不多問一句,誰說的?”
濮懷玉還真被問倒了。問到最後,她也隻想到宴會上張牙舞爪的表哥,在莊韫的注視下遲疑道:“耀祖?”
系統:“人家叫繼祖!莊繼祖。”
莊韫臉色微變,整個人愣了一下:“按照輩分來,你應該叫他表哥。”
她當然知道那一日的場景。矛盾的是,當濮懷玉提起唯一記得名字的人,原先準備幫女兒出口惡氣的莊韫氣勢驟然弱了下去。
在莊韫看來,當天把大哥一家趕出認親宴就足夠。
“……除了他,還有别人嗎?”
濮懷玉很清楚,莊韫對姓莊的家人耳根子軟,所以并未失望。“媽媽,我剛剛說了,有很多人。”她平靜地叙述,“除了耀祖,過年的時候回爺爺家,爸爸那邊的親戚也說了我,但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媽媽,為了我跟他們撕破臉不好吧?我不跟他們見面,就不會聽到。”
“反正我還好好地坐在這裡。”
就像無情的旁觀者,濮懷玉将莊韫臉上的難做盡收眼底。一邊是袒護慣了,一個是得罪不起,人性的分水嶺從未如此清晰過。
她低頭,繼續織起圍巾。
這下莊韫更不會半強迫她參加宴會了。
莊韫看她低垂的額:“小玉,爸爸那邊的親戚我插手不了,但是表哥那邊,我叫他來給你道歉,好不好?”
“不了,那天都趕出去了。”濮懷玉看着圍巾上手牽手的小女孩,一個嘴角上揚,一個嘴角向下,像個卧倒的S,“你也不想被舅舅他們怨恨吧。”
“……”
“小玉,是媽媽的不對。”莊韫心一橫,“媽媽肯定讓他給你道歉。”
濮懷玉擡頭:“如果能讓你心裡好受一點的話。”她倒是不介意被舅舅家憎恨,“媽媽,笑一笑,不要因為我苦着臉。”
莊韫擠出一點笑容,心裡愈發的内疚。
不知道她跟舅舅家說了什麼,當莊韫笑着打來“你們可以喝一杯咖啡”的電話,一輛全身锃亮的紅色超跑停在B大門口。
濮懷玉端着今日小料免費加的奶茶,額頭突突地跳。
事已至此,先喝一口奶茶再說。
莊繼祖施施然從底盤低到能跟路面融為一體的跑車中鑽出,衣着的款式不僅張揚,而且都是五位數起步的奢侈品牌,搭配和氣質都很像rapper。
他潇灑地摘下墨鏡,看到了濮懷玉和她手裡的奶茶,輕蔑道:“你就喝這種便宜貨?”
“沒有你的份。”濮懷玉當着他的面喝上一大口,彈糯的珍珠在嘴裡不斷嚼嚼嚼,含糊說道,“你是不是上完中專就畢業了?”
莊繼祖聽不懂她的低學曆笑話:“中專?老子是在英國讀的本科!我看你這輩子都沒出過國吧?”
濮懷玉不慌不忙再嗦一口奶茶,“你的素質比起上次認親宴的時候還要低。”
她看向他身後的超跑,掏出手機:“還有,校門口不允許停車。B大是學校,不是你天天光顧的酒吧夜店。我要打電話叫人來拖車,你自己看着辦。”
莊繼祖被嬌慣久了,沒想到一個在外面養了這麼多年的野丫頭也敢這麼說話,伸手就要跟他搶手機:“沒人叫我開走,我憑什麼要照你說的做?”
他已經抓住了濮懷玉的手腕,氣焰之嚣張讓周圍的同學避之不及,膽子大一點的才敢在不遠處錄像。
“莊繼祖,你幹什麼!”
一雙手出現,本準備将兩個人分開,卻陰差陽錯抱住了差點跌倒在地的莊繼祖,甚至帶動手的主人也差點摔倒在地。
廖光儒穩住身體,跟摸到髒東西似的趕緊把他甩開。
就連一旁錄像的同學都沒想到會是這種劇情,捂住嘴:“哇塞,大力出奇迹。”
從頭至尾,濮懷玉守護着奶茶和手機,奶茶沒漏出一滴,手機也緊緊攥着。
系統瞠目結舌:“你太優雅了……!”
“謝謝。”濮懷玉把最後一口奶茶喝完,朝旁邊走了兩步,然後向垃圾桶投擲。
正中靶心。
沒辦法,莊繼祖已經把她的臉丢盡了,隻能趁此機會裝個*緩解一下尴尬。
濮懷玉正想往回走,一個保安快步上前攔住她:“那是你朋友的車?趕緊讓他開走。”
“我管不了他,他看不起我這個妹妹。”濮懷玉雙手叉腰,“我先去跟他說一聲吧。他要是不照做,我就找人把他那破車拖走。”
她走向眼睛發直的莊繼祖,很顯然他沒反應過來——莊繼祖沒想到濮懷玉看起來毫無威懾力的一推,竟然那麼大力。
“媽媽讓我跟你喝杯咖啡,我看這個就免了吧。”濮懷玉在手機上開啟錄像功能,對準莊繼祖的臉,難得和顔悅色,“表哥,看這邊。我準備好了,跟我道歉吧。”
廖光儒對保镖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去清理圍觀的同學,還有他們手機裡的影像。
他留在這裡,作為多餘的護花使者——剛才花沒護到,草倒是保護了。
“說吧。”濮懷玉舉着手機。
莊繼祖盯着攝像頭,差點又要上手拍:“姑媽從來沒有這麼對待過我……都是你!”
這一次,廖光儒保證不失手,直接鉗住他的手臂。莊繼祖猝不及防叫了一聲,疼到恨不得彎下腰,卻仍被廖光儒牢牢抓着。
“你也是可笑,莊阿姨是懷玉的媽媽,不向着女兒,難道還要管你這個當場出言不遜的好侄子嗎。”
他輕笑一聲,眼瞳流露出厭惡,“莊繼祖,認清自己的身份,你和你的父母究竟是靠誰吃飯,你這身行頭是托了誰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