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有車子碾過柏油路的聲音,隔着清清冷冷的月色,被風卷得模糊而遙遠。
徐野聽不到,他被迫繃直脖頸,死死盯着江頌,眼淚随着哭喘大滴大滴地砸落,渾身顫得不成樣子。
像是瀕死的困獸,兇戾警惕,卻又可憐到像是快要碎了一樣。
江頌心底憐憫,思考了一下後學着徐野平時的模樣,微微挺直脊背單手将他按到自己懷中,下颌抵在他頭頂,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他的脊背時嘴裡還念念有詞。
“壞蛋已經被趕跑啦,不要怕,我在這兒,我一直在這兒。”
他跟哄小孩一樣慢吞吞的安撫:“世界上最勇敢的人是誰呢?肯定是徐野,所以啊,不要難過,不要害怕,因為……”
江頌略微停頓,而後低頭下去,含着慈悲和憐惜輕輕抵上徐野的額頭,笑歎:“……你是最厲害的媽媽。”
那一瞬間,風都停在了月亮上,細碎的漫天星河像是鑽石一樣閃閃發光,徐野聽到了自己心髒在跳。
他愣怔着,縮顫的瞳孔一點點溢上亮光,最終凝出癡熱,粘膩而貪婪的注視着近在咫尺的江頌。
似乎是因為理智回籠,他終于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嘴裡還在叼着江頌的指尖。
被口中的血腥味吓到,原本哭喘不止的人瞬間瞪圓眼睛,慌慌忙忙的松開齒關。
一直咬牙忍疼的江頌見機迅速想把手縮回來,但徐野動作比他更快,皺着眉頭可憐巴巴地攥住他的手,難過得像是天都塌了一般。
“對不起……”
他哭腔濃重,湊上去很小心很小心的吹了吹,明明自己滿手是血,還要對江頌那點小傷口大驚小怪。
“寶寶肯定很痛對不對,好可憐。”
“好可憐的寶寶。”
低頭湊在江頌指尖前的徐野長睫挂着眼淚,濕漉漉的顫得厲害,說話間他目光沒有挪開過一瞬。
因為那冷白漂亮的手指上牙印很明顯。
他留下的,像是标記一樣。
徐野瞳孔怪異的撐大了一瞬,沾着血迹的臉古怪的泛上一層潮紅,嗚咽了一聲。
“好可愛……我的寶寶怎麼能這麼可愛呢……”
粘膩的低喘莫名叫江頌有些不安,思迅慢吞吞的沒反應過來時,便忽然瞧見徐野伸出舌尖舔了下他的傷口。
濕熱的觸感混雜在疼痛裡,有些不舒服。
江頌微微睜圓眼睛,語調有些慢的驚訝:“你為什麼要舔呀?”
健康小衛士如是說:“細菌很多的,處理傷口應該要醫生來。”
他很是一本正經,根本沒意識到藏在其中的妄念,甚至還很認真的跟這位患者科普:“唾液能處理傷口是個謠言,科學證明,舔過的傷口比不舔的傷口細菌更多,更容易感染發炎,很危險的。”
他語速有些慢,鄭重其事的模樣可愛到讓人心都軟得不成樣子。
徐野一整個被萌到的表情,夾着聲音哄弄:“我是媽媽醫生也不行嗎?”
“嗯嗯。”江頌搖頭:“媽媽醫生也不可以。”
“那誰可以舔呢?”
“……沒有人可以舔傷口。”
“那我可以舔别的地方嗎?”徐野長眸亮着興奮,像條急切的大狗狗般用鼻尖抵在江頌臉頰上蹭動,無形當中的那條尾巴估計都搖出了殘影。
被桎梏在他懷中的江頌根本動彈不得,還不等他拒絕,背後便傳來了衆多急促的腳步聲。
估計是劉韻他們到了。
筋疲力竭的小妖怪長呼一口氣,根本沒看到蹭到他脖頸的徐野猛地撩開眼皮,陰鸷血腥的目光叫趕過來的衆人心神劇跳,不約而同的在遠處頓住步伐。
尤其是為首的劉韻,更是看得心驚膽戰。
因為這個模樣的徐野和正常狀态相比,太過于相似了,相似到讓她在某一瞬間竟然荒唐的認為,是徐先生披着副人格的皮在大肆尋求心上人的注視。
但那怎麼可能呢?徐先生那麼憎恨副人格,而且他對江頌從來沒有逾距過,疏離而尊重,是很典型的長輩模樣。
壓住那突突跳動的驚疑,劉韻像是接近容易受驚的野獸一般,很小心的出聲:“徐先生……”
“滾開!”
兇戾不安的徐野低吼出聲,緊緊抱着江頌,繃緊身體防備着所有闖入他領地的陌生人。
緊貼在他懷中的江頌有些喘不過氣,力氣很小的推拒着人,還要抽空安撫應激的徐野。
“這樣是不禮貌的,你不應該吼人。”
緩了一口氣,實在掙紮不開的江頌索性直接軟了身體,像攤開肚皮的小貓一樣放松在他懷中,聲音很軟很慢的說道:“我受傷了,流了很多血,我們再不離開這裡,我肯定會失血而亡的。”
一本正經說胡話的江頌艱難伸出手指,把那冒着血絲的咬痕舉到徐野面前。
“你看,都出血了,很疼的。”
明明是顯而易見的謊話,可徐野卻輕而易舉地就被套牢在其中,眉目間瞬間蔓上焦躁不安的情緒。
劉韻抓住機會,揚聲:“我這裡可以止血!”
徐野目光看過來,懷疑而警惕的遲疑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抱着江頌從紙殼下鑽出來,衆人這才跟着長呼一口氣。
唯獨劉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