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蔣明帆在蛋糕店遇着的大小姐,她口中的陳最,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姜之煙腦海裡的那個人。
姜之煙其實不關心這些。
她自然沒漏掉其他信息,嚴格來說,她以為她和那個人其實是毫無相幹的兩條平行線,想不到還能以這麼迂回的方式相交在一個點。
長城是多重要的地方可想而知,Fendi野心勃勃的來國内最具代表性的地标辦秀,打定主意了要闖奢侈品市場還是一片貧瘠的中國。要是舉辦順利,可以說是載入史冊的曆史大秀。那一天又會有多少名人大腕親臨現場,目睹盛宴。
如果他們所謂的姑父是經手大秀審核的一個環節,那麼,安排一位去現場打雜的志願者學生應該算不上難辦的事兒。
姜之煙把東西遞給她,輕輕笑說:“我媽也說過會做飯的男人疼老婆。”說完,找補地添一句,“而且也很心軟。”
夏以沫這會兒仔細盯着她的臉,這個導購是真的漂亮,或者,與其說漂亮,她渾身散發出一股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氣質。
“心軟?”夏以沫有點委屈,想到被拒之門外,“明明是學新聞的,怎麼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姜之煙很驚訝:“新聞?中傳還是人大呀?好巧我也是學新聞的。沒準我認識他呢。”
夏以沫眼睛一下子亮了,她詫異眼前的漂亮女人是學新聞的。她說:“好像是中傳的,他叫蔣明帆。”
“這麼巧,”姜之煙笑了,“我跟他一個學校呢。你真的很喜歡他?”
夏以沫還挺羞澀的,她模模糊糊說不清楚,就說:“也不是喜歡吧。總想見見他,說說話什麼的。”
“直接去學校找他好了,”姜之煙頓了一下,擡起頭宛如一個幫姐妹分析怎麼追男朋友的戀愛軍師,她說,“這樣你周末來找我,我給你安排?”
夏以沫沒想到這人會突然這麼幫自己,姜之煙先回答了她的疑惑:“我兼職第一天你就買這麼多衣服,夠我好幾周的業績。就當報答你了。”
夏以沫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從小到大她的朋友很多,她驕縱自由地順風順水過了小半輩子,什麼狐朋狗友沒見過,更别說一導購小姐了。也不是沒感覺出姜之煙的不對頭,她長得這麼有味道,顯得說話做事都一股漫不經心的魅惑氣息。
夏以沫不傻,但目前來說她也不叫人讨厭,所以笑着說,好啊。
上完課姜之煙約蔣明帆出來一塊吃午飯,她穿一件黑色背心,套了件白襯衫,站在操場邊的人行道。
兩人并肩走着,蔣明帆側頭看她一眼:“怎麼今兒有空約我吃飯?”
姜之煙笑了:“你這個老朋友這麼照顧我,感謝你呗。”
說着後頭緩緩開來一輛車,是一輛黃色的法拉利,明目張膽的鳴了一聲笛,大學校園幾乎不讓車輛鳴笛。
車裡下來的人是夏以沫,她笑容甜甜地叫住蔣明帆。
姜之煙默契的站住不動了,而蔣明帆不由自主皺了一下眉。
可就這麼幾秒的瞬間,他的視線就退回到姜之煙,那是一種很複雜的眼神。
“其實你不打算跟我吃飯的,對麼。”他這會兒直白得省事。想來也算體貼,甚至幫姜之煙把理由都去掉了。
姜之煙當沒聽見,在夏以沫逐漸靠近兩人時,她說:“你不是說空窗期很久了麼。”
她眼神冷冷的,蔣明帆再次固執地問:“你很想我陪她是嗎?”
姜之煙說不清為何突然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他想聽什麼呢,舍不得他希望他留下來選擇自己這種鬼話。
不是說很了解她願意照顧她,那還問什麼呢,一定要讓她費時間來解釋然後讓她心裡不舒服很在意。
她知道她在蔣明帆跟前,一直是恃寵而驕。她也知道她現在的行為很婊,那又怎麼樣呢。
姜之煙什麼都不在乎。
如果她有一對好父母,或許她可以不用總是費盡心思的為自己兜底,她的人生永遠都有那麼一個人無條件的站在背後告訴她,去吧,你去做吧,沒關系,爸爸媽媽永遠在家裡等你。
她可能比很多女孩擁有很多東西了。以前她争強好勝時老師跟她說,你已經比很多姑娘都幸運了。
她說你長這麼漂亮,父親又是老師,母親也開着裁縫店,雖然家庭離異,但他們鬧得不難看呀,你爸爸經常打電話來問你的成績,父母還是愛你的,都很關心你。你要争氣知道嗎。
姜之煙很不理解,這樣就夠了嗎。
這些人似乎體驗不到明明有一張一百分的試卷卻隻能拿一份不及格成績單的安慰獎。也許他們并沒有聽到過,這個女孩好漂亮啊,家裡條件很好吧,然後另一個人糾正她說,好什麼呀,再漂亮也不是真的白富美,何況還是離異家庭,遇到渣男的概率簡直不要太多。我覺得呀,平平淡淡就好。
憑什麼她就不能轟轟烈烈?
離異家庭不好麼,姜之煙認知裡這不是一件壞事,拿兩份生活費不好嗎。
現在這種叫人煩躁的情緒在蔣明帆說完後又湧了上來。
如果愛我,就不要一直問。姜之煙斂睫,轉而一笑:“怎麼了,給你一個泡妞的機會不好嗎。”
蔣明帆沒有再跟她說話了,他側過身子難得回應夏以沫,表情淡淡的,不似平常親切,透出一股濃郁的神秘。
夏以沫一見他的眼神,臉色變了:“喂,不至于吧。”
姜之煙對她笑了笑,識趣地找理由走開:“我去圖書館,你們玩吧。”
走之前夏以沫高興地湊近她,跟她說短信聯系,還問一嘴,你們怎麼認識的?
姜之煙說學校舉辦社團活動時認識的。之前有加聯系方式。
她在編謊話和欺騙别人時都太輕車熟路了,像天生的奧斯卡影後。
蔣明帆走在前面,他的背影很孤傲,仿佛跟誰賭氣。
因為不等夏以沫,走遠了,她看着他撇撇嘴說:“我一定要追到他。謝了,改天請你吃飯。”
她說完就跑過去,夏以沫是小公主,就算别人不喜歡她,她也不介意。她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目光,這一點和姜之煙很像,可她們到底是不同的。
譬如夏以沫可以像買一瓶礦泉水一樣買一個衣櫃的Rachel Lauren,這是姜之煙最喜歡的衣服牌子,然而她擁有的件數也許是她的零頭。
姜之煙站在原地,低了一下頭,看着地面的樹葉被風吹走,又看自己的鞋子,她從小就明白,一個人的頭發和鞋子不能敷衍了事,就像評價五官不能忽略鼻子,化妝不能不化眼睛,是一樣的。
她轉身沒走步,被忽略掉的法拉利緩緩跟在旁邊,和幾周前如出一轍,陳最用修長的手指叩叩窗戶。
他這語氣有點幸災樂禍,又有幾分同情,聽起來很欠:“我說,你們擱這虐戀情深的,還挺感人。”
姜之煙眼皮都沒擡一下,懶得搭理。
盡管知道他一句話就能把她安排進十月份的秀場。可不知為什麼,對着這男人就是不願意低聲下氣地讨好。
陳最不以為然,繼續說:“把喜歡的人親手讓出去,說真的,我都有點佩服你了。”
姜之煙忍住翻白眼的動作,當聽不見。本來她是想得過且過的。
陳最看她這副不理人的性子,“噗”地笑出聲,惡劣地說:“姜之煙,你怎麼跟你妹妹日記裡寫的一模一樣。”
話剛落地,一本四四方方的日記本被陳最扔出來。
正好扔到姜之煙懷裡。
一本綠色的日記本。
姜珠珠有寫日記的習慣。
那會兒沉浸在陳最虛假溫柔中的她,日記寫得更加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