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沒有再跟陳最有任何形式的聯絡,而姜之煙回去之後不争氣地得了一場小感冒。
展會助理的差事也沒做了,這樣下去她看不見盼頭。
有時也會想,如果能放低身段,沒準陪一纨绔睡一覺明早兒起來就能去巴黎留學。
那麼她得成為一塊案闆上的肉,想想就作嘔。
姜之煙拿紙擤鼻涕,正要把寫了“陳最”名字的便利貼揉成一團扔掉,肩膀忽然沉沉地壓了一隻手。
“怎麼把自個兒整感冒了。”蔣明帆端給她一杯熱水。
她不動聲色地揉亂便利貼,輕輕當垃圾一樣的扔掉,擡頭笑了一笑:“展會裡面溫度比較低。”
蔣明帆轉身去拿了一件毛毯披在她身上,坐到對面的餐桌。
看着女人素淨一張臉,濃密烏黑的直發,鼻尖透出一點點的紅潤,他意識到姜之煙跟高中不太一樣了。
他說,“喂,最近怎麼樣?”
姜之煙還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就那樣。”
“留學的事兒呢?”蔣明帆說得小心翼翼的,好不傷害朋友的自尊,“其實吧,本少爺手頭很寬裕的,我爸媽從來不在這方面虧待我。”
姜之煙聽了慢慢擡起頭,然後又繼續喝藥:“謝了。照你們跑新聞的犀利勁,以後少不了跟人打官司。你還是把錢留着吧。我可不敢耽誤你伸張正義。”
不明白她說了什麼,蔣明帆聽完特開心,他往前湊了湊,敲敲桌子說:“你知道嗎,上了大學我爸給我唯一的警告就是别瞎泡妞,他擔心我這個擔心我那個,生怕家裡那兩子兒沒人花,我媽也是,就怕哪天我這嘴給人封上了。你知道我最擔心什麼嗎。”
這會兒她已經沒怎麼認真聽了,心不在焉地附和一句:“那你擔心什麼呢,大少爺。”
可惜她沒擡頭,拿一本放在桌上的雜志,翻了幾頁。
所以也沒看見蔣明帆看她的眼神,那是看心愛的人才會有的眼神,他說:“擔心你呗。想想你的脾氣,一直都這麼驕傲,在宿舍要是跟誰吵架啊鬥嘴啊,我跟你說我都沒法想,那不得撕起來,我又是男的,男女有别,我又不能像高中那樣第一時間趕過來幫你。”
他說得這麼認真,突如其來的,毫無預料,換了别人可能該想,下一秒是不是要表白了。
姜之煙收了雜志,厚厚一本,豎起來擱在桌上,她稀奇地說:“啧,這是什麼日子,老友記啊?話說這麼肉麻,你要幹什麼?你泡妞的新招式?”
蔣明帆臉色一變,“我空窗期很久了。”
“嗯,”她說,“正常,太久沒談戀愛是這樣。”
“那你呢?”蔣明帆挑了一下眉,“不談戀愛?”
姜之煙靠着椅子,神情淡淡的,漫不經心地回複他的話:“我對愛情不感興趣,如果它稍微有點價值的話,也許還能考慮一下。”
蔣明帆沒講話。
一通電話突兀地闖進來。他看一眼,沒打算接。
姜之煙聽着響了幾聲,察覺不對勁,擡眼問:“接呗。”
他還是挂掉了,把電話往桌上一撂。蔣明帆起來把餐具收去廚房。
到底認識多年,他其實很少有這麼不紳士的時候,最多犯犯大少爺毛病,畢竟他一貫臭屁。
姜之煙問他:“怎麼不接電話?”
洗手池的水流嘩嘩作響,她慢悠悠靠在櫃前。蔣明帆也沒想瞞:“一小姑娘。上回跟着導師出采訪,有一戶人家不是做蛋糕的麼,我拜師跟着學一手,就這麼遇上了。”
姜之煙想起上回的雙皮奶,難怪這麼好吃。
她皺眉,拆穿他的模棱兩可:“是追求你的女孩子吧。”
确實是追求者。
那天碰巧師傅店裡來了一大小姐非吵着要取貨,這貨比約定的早了三天,還沒開始做呢。
蔣明帆看不過去出手勸了幾句,對方不是省油的燈,倆人都是錦衣玉食長大的主兒,吵起來誰也不讓誰。
後來他幹脆給大小姐免費做一個,再後來有了聯系方式,他這手機就沒一天消停過。
男女之間也就那麼一回事,不過蔣明帆真的沒那意思。
蔣明帆隻覺難纏,頭疼,他擺擺手:“我跟她不來電,她就不是我喜歡的型。”
姜之煙笑了一下,不予評價。
她伸手幫忙關掉水龍頭,輕輕說:“如果有一天你要結婚,我還蠻好奇新娘會是什麼樣的。”
蔣明帆聽得笑了:“得是個仙女兒吧。”
“說真的,”姜之煙偏頭,真好奇地問,“你覺得會是什麼樣的?”
蔣明帆眸色變了變,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倒是反客為主的側身和她一塊倚在櫃前,也問:“你呢,你要是有天結婚了,新郎是什麼樣的?”
姜之煙笃定得很:“有錢的吧。那會兒我都功成名就了。很簡單啊,另一半肯定要有權有勢。”
“要是沒有呢。”
她笑了:“不結了呗,這也不是必須要做的事兒。”
蔣明帆低笑一聲,擡起頭忽然神情很認真:“這樣吧姜之煙,那會兒你要是沒碰着個有權有勢的,況且本少爺我還是這麼家财萬貫,你嫁給我怎麼樣?做我的備胎新娘呗。”
他語氣松松散散,仿佛随口一提,姜之煙隻當玩笑一樣的應下了。
“嗯,”她對他笑一下,留給他一個背影,擺擺手說,“我先回學校了。”
這天過去姜之煙在做一份做奢侈品導購的兼職。
她給一位客人搭衣服,是Rachel Lauren經典的老錢風,裁剪利落。
客人長得靈動可愛,天生的美人坯子,巴掌大的臉,一雙淺淺的雙眼皮,杏眼又圓又亮。
笑起來還很像迪斯尼動畫裡的公主,這是姜之煙個人對她的第一印象了。
當季新品不好拿,夏以沫需要一位導購小姐時刻把關,于是站在衣架前環視一圈,才順理成章選中姜之煙。
夏以沫蠻喜歡姜之煙配的衣服,審美很好,一點也不俗。
她接過手比了比:“這件适合穿去秀場,留着吧。”
姜之煙替她包裝好,就有那麼巧,她接了一通電話。
夏以沫在電話裡嚣張又不失嬌氣,她恨恨地氣憤:“沒呢,不是我說真有這種男人嗎,我長這麼好看他有什麼理由不跟我約飯啊。我打這麼多通電話,他一通也沒接。”
對方似乎是男的,挺不解風情嗆了一句。
惹得她更氣了:“你有病吧陳最,好歹也是我表哥,我就這麼沒有魅力?我媽都說了,會做飯的男人再壞也壞不到哪去,況且人家不止會做飯,還會做甜品呢,長得還很帥。”
“我懶得跟你說,哦對,怎麼Fendi計劃在長城的大秀延遲到十月份了?這項目不是姑父經手審核麼,怎麼搞的?我十月份還要去紐約呢。”
姜之煙在打禮盒的包裝帶,聽見“Fendi長城大秀”,手指蓦地一頓。
說得很明顯,仔細聽完挨個對号入座一下子便猜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