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太緊,她連呼吸都開始變得不均勻。
付競澤的手很涼,撫在她背上消解了高燒的混濁。
她猜測是心髒搶走了大部分回血。
冰尤身上的味道總在變換着戲路,他每每覺得靠近真相時,卻蒙上了一層薄霧,拼命抓住,也會從指縫裡溜開。
“你好像有很多秘密。”
他鼻尖劃過細膩的頸肉,明明是在嗅她身上的味道,卻也把熱氣傳給了她。
她嗓子不适,邊輕咳邊伸手把他推開,燥熱的氣流揮之不去。
“你不會想知道。”
付競澤沉迷她的手段,因此也不着急知道。
他拉起她抵在自己胸前的手,不斷摩挲,每一處紋路都想要細數,最後冰涼的唇瓣落在了她掌心。
落在她還未徹底拆掉的創口貼上。
這一下,算還上次車裡犯慫的那回。
冰尤煩他這些花花架子,故意裝作被他搞痛,借機抽離開他的手。
然後攥緊拳頭用力錘在了他的肩骨上。
有埋怨也有悔恨。
他受力向一側傾斜,還在回味她潮濕的發絲落在自己手上的觸感。那隻沾染上水珠的手慢慢撈起了地上的毛巾,然後搭在了椅背上。
“周四的考試好好複習,等你。”
他總是這樣,在既定的範圍裡張弛,放下這句後沒再給她任何眼神。
随後幹脆利落地轉身離開了房間。
這回真走了,門“咔嚓”一聲卡上了鎖。
連冰尤都覺得少點什麼。
看着閉緊的房門和逐漸散掉的水蒸汽,她愣在原地一步未挪,直到目光移到衣櫃旁邊的那把酒店配的黑傘,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忘了把傘給他。
她緩慢走向眼睛注視的方向,在一堆柔軟衣物的下方,香水瓶擺放在每次出門都觸手可得的位置。
玻璃内的液體所剩無幾。
不過已經不會再用了。
她把瓶身推到最裡面,連帶困着的回憶一并藏起來,不再有出場的必要。
“付競澤,你也會輸嗎?”
她眸中的光變成一縷嘲諷,夾着疲憊的悶笑。
最後留戀了一眼,下定決心般把櫃門關了起來。
然後扯掉了被他吻過的那塊創口貼。
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閃電的白光透過細紗簾照進屋内,雷鳴轟響。
*
周四,考試當天,西華。
冰尤的考勤記了兩天的空白期,班主任委托程芳梨給她打去關心電話,問她身體恢複的怎樣。
其實真實目的是,問她還能不能來參加考試。
班裡的總分全靠她和另一位撐着,缺考記零,無非是對班級積分的又一次重創。
所以一整個早讀,程芳梨都坐在教室後面的椅子上,一通一通撥着冰尤的号碼。
收到的回複都是出奇一緻的“對方正忙”。
付競澤看了眼她着急的樣子,又看了看冰尤到現在還空着的座位,平靜地把視線挪回到複習卷上。
比冰尤會不會來考試先鬧起來的,是外教昨天帶女友私奔的消息。
西華論壇上下都在讨論這件事,熱貼的點贊量已經超過了學校人數的總和。也就是說除了校内人,還有不少校外人特意翻牆來吃瓜。
聽說外教連辭職信都沒寫,連帶工資一起不要了,帶着女友搭淩晨的航班連夜飛回英國。
跟外教混的最熟的,當屬付競澤。
兩人長時間來類似朋友的相處大家有目共睹,因此從早上進班,他周圍一圈人就開始輪流套他的話。
付競澤也不冤枉。
外教私奔的飛機票錢,是管他借的。
昨天冰尤不在,他難得發閑,信了外教想和女朋友求婚的鬼話,穿的像個好人似的就去了機場幫襯。
到地才發現是殺熟局,頭腦一熱給别人的愛情買了單。
時間緊迫,還是買的頭等座。
“所以付少你真不知道外教的事?他一丁點也沒跟你說?”男生手肘向後撐在他桌上盤問。
付競澤摸了下發痛的眉釘:“不知道。”
周圍一圈人重重歎了口氣,有種失去八卦方向的空虛感。
後面的程芳梨放棄了撥電話這條路,轉而編輯起短信。
男生突然恍然大悟般拍着大腿,擺手招呼所有人把頭聚集在一起,疑神疑鬼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該不會……外教的這個華人女朋友……是咱們班冰尤吧!”
“不可能。”
氣氛還沒烘托起來,就被付競澤打斷。
“怎麼不可能!你們想想啊……會這麼巧嗎?外教也是這兩天沒來,冰尤姐也是這兩天沒來,還都是電話死活聯系不上……”
衆人目光來回對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幾人齊齊看向了後面椅子上頭快要紮進屏幕裡的程芳梨。
她邊敲鍵盤邊自言自語:“你好冰尤,我是咱們班程芳梨,想問問你今天還……”
“嘭————”
教室的前門被推開,沒控制好力度,拍倒了一片打掃衛生的工具。
長腿邁進來的時候,最先看到真容的前排同學露出“積分有救”的表情。
随着冰尤整個人拎包進到班裡,地上的掃帚也被扶了起來。
她生病沒好利落,退燒貼貼在額頭,紮起來的頭發拔高了氣場,顯得整體身形更加修長。紀檢部的身份沒有撼動她反叛的心,機車夾克套在了制服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