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氛圍異常焦灼。
教室被翻頁和歎氣聲填滿。
可能是為了削學生的氣焰,這次出題相當刁鑽,相比之前,難度高了不止一星半點。
冰尤靜心看着卷子,碳素筆在手指間旋轉。
後排傳遞的紙團剛落地,就被監考老師捕獲。
作弊的同學當場取消了考試資格,抽泣聲一直持續到他走出門才漸漸消散。
姜塵倒吸一口涼氣,給鄰座的冰尤傳遞了一個眼神,随後飛快地揮筆做起題來。
她去洗手間太久耽誤了進場,進度已經落後了一大截。
冰尤輕笑一下,撐着頭,目光繼續落回到試卷上。
“确定交卷嗎?交了就不能再修改了。”
監考老師的說話聲很小,但在落根針都能聽見的考場裡算得上高分貝。
距離結束還有半小時。
一号場内的所有學生尋聲望向講台的位置。
付競澤站在那,放開了拿着試卷的手。
“确定。”
冰尤手裡寫下解題的最後一個數字,眼神卻完完全全落在他身上。
付競澤修長的身影逐漸走出教室,活動脖頸的間隙,領帶也被扯到了寬松的範圍。
最後一下回眸,是在瞟她的位置。
“拜托了……快啊……”
姜塵愁容滿面的低聲自語打斷了她遊走的思緒。
付競澤的出場讓場内的人心情更加緊迫。
鐘表的秒針嗒嗒轉動,時間一點點流逝。
冰尤收回了想要交卷的心,看向女孩快要擦出火花的筆尖,以及寫得滿滿當當的草稿紙,不由替她感到緊張。
與此同時,敞開的教室前門,能窺見一段走廊。
同樣提前交卷的彌音雙手抱胸,靠在窗沿的位置,卷發襯得失色的面龐多了分嬌憨。她小動作很多,時不時朝場内張望。
是在等人,不知道在等誰。
冰尤還在托着腮,帶着好奇,欣賞她一舉一動的焦灼狀态。
突然,女孩冰晶一樣的眸子對上了她的視線,頭部輕輕歪了一下。
她知道了,在等自己。
于是起身,把試卷交在了講台上。
*
彌音辦事,帶着久在官場周旋的迂回。
她找到冰尤後并沒有直接講出照片的事,而是約她放學在學校側門詳談。
冰尤點頭答應,沒有糾結她這麼做的原因。
一直到下午,天氣有所回溫。
最後一個科目的考試結束。
她拎着筆袋走出考場,正巧又碰上了隔壁門内同時出場的彌音。
兩人教室相鄰,相互對視,統統站定在走廊上。
僵持了一會兒,彌音沒有要動的意思,冰尤便首先邁開步伐朝她走了過去,邊走邊摘下額頭上的退燒貼。
“一起放學?”
她做出邀請,彌音會意點頭。
這一幕被剛剛出來的程芳梨撞個正着,直接吓得後退了兩步,然後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整個年級都知道她倆不對付。
現在又是在整哪一出?
接着就是衆目睽睽之下,冰尤跟在彌音後面散漫地走,陪她繞一圈回班裡拿放學要背的書包。
同在走廊的付競澤看了一眼兩人的背影,因為眉釘發炎疼的“啧”了一聲。
最後被幾個男生勾肩搭背拽去了相反方向的球場。
程芳梨看看左看看右,預感有大事要發生。
*
西華側門。
放學的人流絡繹不絕。
冰尤站在門頭的下方挎着包,彌音倚靠着石柱,看她在口袋裡翻找香煙。
兩人的長腿太養眼,被太陽烤的火熱。
從周圍路過的學生隻敢用餘光怯生生地瞟一眼,确定是高三年級的制服後,不由加快了經過的腳步。
“抽嗎?”冰尤抽出一根放在嘴裡後,後知後覺想起沒問她,于是把煙盒遞到跟前。
彌音其實不抽煙,剛上學那會兒被家裡規訓,後來有了喜歡的男生又怕招對方讨厭。
所以從來沒碰過。
但偏偏今天,她賭氣,裝作自然地接過煙盒。
從裡面抽出了一根。
冰尤微微揚起嘴角,對她的舉動略有吃驚,自己原本隻想走個過場,沒想到她會真應。
似乎是怕冰尤不信。
彌音看向她:“你有火嗎?”
這句完全是跟付競澤學來的,就連飄渺的眼神都有幾分相似。
接着她幫她點煙,白煙吸進肺裡,她沒忍住咳嗽起來,伸手擋在嘴邊。
冰尤沒拆穿她,任由着她和那根煙過不去。
“所以是什麼事,非要等放學說?”她點上了自己的那根,兩指之間夾着,吐出了那口氣。
“你和付競澤談了對吧?”
“什麼談了?”
“談戀愛了。”
時間安靜了幾秒,隻能聽見學生嘻嘻哈哈的打鬧聲。
她笑她這種時刻還能把男女之間的那點事說的那麼孩子氣。
冰尤轉頭直視她的眼睛:“沒談。”
彌音冷哼了一聲,眼神不自覺地垂了下去。她長得明媚,嘴唇總是塗着鮮亮的顔色,此刻卻像破敗的花,傷感的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