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背鹽鐵論第一章」
「你讓他表演一個默寫鹽鐵論第一章」
「他還會默五十個城市主要食品平均價格變動情況」
「上個月的」
「林總你敢說你任何一界男朋友裡面有誰能做到?」
林兌卿看着手機抽笑:
「這」
「是沒有」
「會默五十個城市主要食品平均價格變動情況?」
「這是什麼技能嗎?」
「但是」
「這有什麼用嗎?」
解端頤手機也在響,他也在群裡,也能收到這些消息。
看起來他有點失落,看來他要被退貨了。
他沒吃兩口就不吃了,他端了杯茶,去陽台門。
他一手搭在陽台門拉手上側身目光黯然落在她身前說,
“吃完放那吧。”
“我收拾。”
他把陽台門拉開又關上。
陽台燈暖色。
他單薄一件兜帽衛衣坐在小釣魚椅,捧着一杯熱茶,擡頭在看外面揚揚大雪。
林兌卿斂眉望着他,她笑容也未散去。
解端頤哪會在乎這個,丢戒指還是退貨,那都是小事。
陽台。
漫天大雪,身後平層盞盞暖色的燈,林兌卿往解端頤肩上披了一件抹茶色羽絨服外套。
大雪洋洋灑灑,盞中熱茶水霧氤氲。
解端頤說:
“算了。”
“死了算了。”
“重新投胎總比受凍強。”
林兌卿問:
“哎這種情況那那些人怎麼辦?”
解端頤回:
“徐蘊申說‘死,或者去避難所,往衣服裡面賽報紙,帶着帳篷去橋洞或者地鐵站,是真的’,他問過,他說他‘和流浪漢唠嗑來着。’”
林兌卿蹙眉裹了裹大衣,
“那都已經比以前強很多了,咱以前那才多少人口,凍死成千上萬凍死來的。”
她低頭往後看,挽頭發往後撤,撤着她就進屋了,
“你進來吧,凍死了,抽煙進來抽,煙感我拿保鮮膜糊好了。”
解端頤是不适合做家務。
看起來隻要他搞不定的東西,他就上吸塵器吸,他在那裡拿個小吸塵器吸台面。
他自己把桌子擦幹緊,給自己來杯白毫銀針,趴在桌子上刷手機,他說,
“我剛上高中那會兒,回國,是個夏天,全是樹,綠油油的,有知了叫聲,燥熱,胡同裡小賣部在播家有兒女。”
“我在網吧裡邊打魔獸,翹課大學生齊聚一堂,那時候根本他們根本就不用怎麼上課吧?”
“魔獸奧格瑞瑪全是人,人山人海。”
他說奧格瑞瑪全是人,不說宋庭庸暴風城拍賣行一宿一宿通宵蹲,逆天宋庭庸玩聖牧的,出門戒牧,回家聖牧,動不動原地放回血技能。
“排副本打通宵,早晨五點半,天亮了,灰蒙蒙亮堂堂,有喜鵲。”
“我跟旁邊一哥們,他是北京人,他就在本地念大學,我跟他去吃早飯,胡同小車,賣什麼的,不記得了,我說哥這我吃不慣,還可以,五塊錢一個人連吃帶喝管飽,地地道道。”
“到了下午,小學生都放學了,小學生都背着書包進來了,哥們幾個也别抽了,保護一下這幾顆幹幹淨淨的肺!”
“小學生在我邊上賽爾号,小朋友問我,小朋友聲音太動聽了,小朋友奶音,問我,哥哥這是什麼?魔獸世界嗎?”
給解端頤燦爛的,給個聽話小朋友解端頤就燦爛。
“那時候我都沒聽說過蘋果手機,高中上到第二年,好像蘋果火了。”
“那時候微信都沒誕生吧?那時候都沒有微信。”
“我當時手機,小三星,下邊有個小按鈕,還能抽出來筆的。”
“淘寶好像都是網頁版。”
“那時候□□有視頻通話嗎?我上高中那會兒好像從沒跟我家裡人視頻通話過。”
他要這麼說他剛上高中的時候微信還沒誕生,那他應該比她大。
這學怎麼上的,他到底哪年生的,他說他身份證上出生年打錯了,他家裡人告訴他他不是那個年生的。
林兌卿雖然不該去算八字,但是大師告訴她,要x年和x年出生的人,才有機會合她的八字。
大師告訴她,她老公會比她小幾歲,要麼是x年出生的,要麼是x年出生。
一甲子六十年。
解端頤比她大,解端頤不論是實際出生年份,還是身份證年份,哪個都沒落在大師告她的那兩個年份。
隻是這種事情,林兌卿基督徒,看八字還是秦綏蓁大興忽悠好不容易才給林兌卿忽悠去的,林兌卿怎麼可能會信,秦綏蓁和司與京信八字流年。
解端頤一徑笑道,
“後海酒吧播faded,宋庭庸那女朋友,漂亮是漂亮,他每一屆女朋友都好非主流,眼睛抹得黑黑的。”
那叫煙熏妝,宋庭庸那位前女友林兌卿也見過,皮膚本來就白,煙熏妝,短黑色牛仔t恤,臍釘,牛仔短褲,黑絲,香奈兒黑短靴,半邊肩整支胳膊雕龍畫鳳的,但是頭發也是黑色,她爸也是個人物。
“她爸也是個人物,”解端頤說。
那時候他舐了下唇沿抿了抿唇。
發生什麼複雜的事了呗,不好說?
不會死了吧?
林兌卿手裡拿着個篩鬥,歪身問他,
“額,那她還活着嗎?我認識她。”
解端頤笑了,
“活着活着,一點沒變樣,還是每天cosplay,上個月飛日本紮牛郎店裡邊去了,被她老爹給跨國追擊給抓回去了。”
林兌卿坐他邊上,面前桌上玻璃杯也是熱茶,
她看着手機恬雅的笑容,她把自己手機攤在桌子上,推到他面前。
解端頤那淺淡清風霁月的笑顔,他被吸引去注意力,坐起來看她手機屏幕。
解端頤把她手機轉向正對着他,看聊天記錄。
他像是要預備處理什麼麻煩事。
不是什麼大事,說她家私生子女的問題。
看看林兌卿寫作業,林兌卿就坐書房安安靜靜寫。
解端頤寫作業,他能從卧房寫到客廳寫到地面寫到洗衣機上。
林兌卿家還限制他發揮了,他要在司與京家寫作業他能寫到澡堂子裡去。
寫作業怎麼老換地方,解端頤不喜歡寫作業,解端頤不愛念書,解端頤也不喜歡學習。
解端頤生死時速,鍵盤觸控闆閃電帶火花,挑戰半小時标完八百張病理圖。
林兌卿湊上去看看,紫紫粉粉都是點點,
“這不都一樣嘛?”
解端頤笑着切圖給她看,
“不一樣,這是心,這個肝,這是肺,這是腦子。”
畫面變成白色了,她能看見肺泡了,
“哦肺不一樣哦,我能看出來。”
然後解端頤開大了,他一張張切,
“這個腎,甲狀腺,胰腺,肝。”
林兌卿眼睛亮亮的,她認真看着他,
“好厲害哦。”
厲害個鬼,解端頤糊弄林兌卿學金融的。
解端頤承認了,解端頤還學會了什麼,三年了,他隻學會,
“不知道。”
“你看這一堆紫色點。”
“就寫mononuclear cell infiltrate。”
“哈哈。”
“你看這個很奇怪,不知道是什麼。”
“不知道就寫necrosis。”
“不知道就寫fibrosis。”
林兌卿無語抿了抿唇,溜溜了,
“你還是好好學吧。”
解端頤發揮不穩定,他時而封神時而隻記得necrosis和fibrosis。
隔壁還有一個3.9gpa宋庭庸在外生活八年至今分不清tomato和potato。
圍觀解端頤血戰大論文,解端頤快碎掉了,解端頤本來感冒都快好了,又讓大論文給幹起來了。
好慘烈的場面,修羅場一樣的電腦屏幕,開着數不清的頁面。
哇他在那裡邊寫邊咳,寫着寫着電腦鍵盤礙着他趴着,他又開小電腦寫,趴在小電腦前邊桌上,寫着寫着點點大電腦頁面看。
經典米白薄薄絨絨睡衣一套,解端頤抱着一團大浴巾問她,
“我睡這屋吧,别傳給你。”
“還做嗎。”
那個意思簡直就是請問您還需要使用他身體嗎不需要他要進行休眠身體修複了。
林兌卿正看手機,她朝他柔柔笑道,
“做。”
“來吧。”
淩晨三點半,林兌卿給他量體溫,體溫計是不是壞掉了,感冒怎麼都快燒到四十度。
解端頤是電腦文件混亂,家裡客廳家具擺放混亂,生活安排混亂,腦子cpu處理器不太好使。
林兌卿是隔一段時間清空腦子硬盤内存,而且她清空自己腦子硬盤内存之前她都不記得先篩選重要文件。
藥放在哪裡,她卧室放不下的,一定在客廳,她客廳放不下的,一定在書房。
她卧室沒有,客廳沒有,書房沒有,那她到底把那一大袋子藥放在哪兒了。
林兌卿在他卧室衣帽間島台最底層挨個抽出來看,還沒有,林兌卿困死了,林兌卿快瘋了。
有沒有人送藥,暴雪天。
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她以前怎麼會覺得藥盒重,藥盒早都拆掉了,就剩下藥闆。
她家裡都是國内帶過去的藥,誰知道哪個對哪個,過沒過期都不知道,她都不生病,她都不知道。
林兌卿跪在抽屜邊上翻找,鋁箔片斯拉拉,翻着翻着一個拿一片。
她跑到解端頤住那屋,坐在他床沿一個個搜這都幹什麼用的。
網絡加載,要等,等着等着她就笑了,
“...我?”
“......你?”
“哈哈。”
“哈哈哈。”
“你可真是我活爹!”
“我大晚上不睡覺我在這裡伺候你?!”
“是你**瘋了吧?”
“你就不會自己退燒嗎?!”
林兌卿起身轉身就把藥摔在他被子上,
“你自己吃!”
解端頤窩在被子裡,他發燒燒得臉色煞白,耳梢玫紅,面頰上淺淺一層紅,他視線大概朦朦胧胧落在她肩側。
很安靜。
林兌卿又看他可憐,好像他微弱呼出的氣息都聽得出他難受。
解端頤都快昏迷了,他應該也沒聽清楚她說什麼笑什麼罵什麼又摔什麼。
解端頤确實沒聽清,沒看見她神色。
林兌卿躺在沙發上思考人生,她也不困了,不困心下生出愧疚。
她倒杯水回去,還坐他床沿拿手機搜哪個是退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