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端頤沒回話。
林兌卿蹙眉重複問一遍,“喂?”“你在哪兒?”
“......我不知道。” 解端頤聲色平平卻又說得艱澀。
林兌卿愣了愣,放下手機,退出通話,又重新把手機聽筒扣回耳側,“你發個位置給我。”
“......怎麼發?” 解端頤聲音低沉沉的張惶像向她求助一般。
林兌卿訝然一時失語,“我你?你位置不會發??”
她看看手機通話界面,貼回耳邊,想說什麼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把電話挂了。
短暫一分鐘,林兌卿回溯過這半年所有和解端頤有關的記憶,回憶過她目前所見過的解端頤家中的所有人。
她開軟件,開備忘錄,複制粘貼解端頤手機卡imei号。
林兌卿看着手機,從地圖界面切回軟件,看解端頤位置變更了。
夜間空氣濕潤,曲曲折折的走廊,倒有幾分正氣,一個人也沒有。
偌大一個園子,沒什麼光,右拐再右拐,右側參天的大樹樹枝裸露,自下往上打着灰白色的燈光,左側湖對面湖堤一排華燈璀璨,波面平靜。
左側有小門,過橋是大路。
大路兩側樹木明亮暖黃色的路燈,零星有車駛過。
她從人行道穿過馬路,馬路邊上一條石闆小徑通進去,石闆路。
石闆路兩邊又是高大的樹木,她就對照着開地圖依着石闆路走。
走了一段,那沒有燈,距離馬路有點距離,微弱一點月光路燈光照在石闆路上反光。
兩邊全是樹,左邊透過樹幹縫隙能看見是一片湖。
走到後面該左拐,換更靠湖的路走,繼續走下去石闆橋。
林兌卿站在無欄杆石闆橋,看着手機,往左側看,依着月光一片湖,右前方湖裡大片的蘆葦叢,湖對面遠山,叢樹,一圈蘆葦,草棚瓦廊橋。
她再看解端頤的位置,再開導航左右轉着對位置,看軟件上解端頤的位置更新到更遠處。
湖對面草棚廊橋,裡面一片幽黑,能望見欄杆都很簡陋四個柱子,橫條木頭欄杆。
林兌卿往石闆橋邊沿靠,什麼也望不見,所以解端頤應該就在那裡。
她往石闆橋邊沿靠,隐隐約約能望見廊橋裡面一個人影,一點點白色的反光。
林兌卿撥解端頤電話。
背景音夢中的婚禮,屬實有點詭異,陰間的婚禮。
林兌卿沒等接通趕緊把電話挂了,換微信電話打,她邊走邊打,那沒能被接通。
走到後面,看位置該左拐,桔梗稻草地,月光,白色的桔梗稻草地,水聲,像有瀑布。
一點光沒有,微弱一點淡淡的月光,高瑜遙遙望見廊橋裡面,模模糊糊一個黑色人影。
有點瘆人,她倒也不至于很害怕,她每天惶惶不可終日的另有其事。
水聲巨大,廊橋前邊有個小型瀑布,水流湍急,甚至有些吵。
她上了廊橋,木質地闆,是解端頤,他那裡靠着廊住坐着。
解端頤就像不認識她一樣,她站在他身前,手裡手機屏幕光亮着,他過了幾秒目光才聚焦惶惑瞧着她。
林兌卿疑惑凝視着他,“我天真的很吓人啊...”“你不是鬼吧?”“你都不害怕嗎?”
她再往他身前近一步,她的腿貼着他冰冷冷的褲腿,她聽他微喘出一息,她把手搭在他肩上。
解端頤垂着頭,緩緩擡手握上她左臂小臂。
林兌卿要去扣他的手,冷冰冰的體溫,她牽着他的手牽他起來走。
下了廊橋,走得很慢。
陰間桔梗地,漆黑一片石闆路,高瑜渾身一顫,聽見身後誰手機關機嗡的一長聲。
林兌卿走着側頭瞧他,他隻看着地面路,她顫顫說,“...你說句話?我不至于把鬼牽回家吧?”
她單手開手機手電筒照路。
直到過橋快到橫杆,林兌卿被他一把扯住,她回頭看他,他雙肩一起一伏蹙眉低着頭說,“暈。”
林兌卿沒松手,邊走手機單手開外賣看,“暈那走慢點兒。”
燈全亮着,林兌卿把他往卧套書桌邊牽,他面色蒼白猶疑魂不守舍的。
她給他倒了杯熱水,放在桌上推給他。
解端頤胳膊撐在桌面上,勉強支撐着身軀,他發梢兩三縷微微翹着,高領外套帶帽子,領口拉鍊沒完全拉上去,裡面白色的t恤。
林兌卿看看他,他那個臉色原來真的可以達到和白紙一個顔色,他眼下皮膚毛細血管紅絲她都能瞧得見,他垂眸眼皮可見毛細血管青色的紋絡。
桌面支撐着他,他看起來能就暈在這張桌子上。
林兌卿默聲惶恐盯着他,轉而無語一聲歎,“喝一點吧,怪冷了,再睡會兒嘛,天還沒亮。”
解端頤微微凝眉垂頭看那玻璃杯,喉結上下一滾動,無聲一聲歎。
林兌卿湊在他身側,環臂在身前一手拿着手機,另一手拾起來那玻璃杯,自己喝了兩口。
好大的安慰,哇那個宋庭庸有沒有告訴她不要讓解端頤到處亂跑,他要是躺屍了變成沉默的屍體了還好,他要在甯古塔躺屍躺好了起來到處亂跑他要被凍死的。
她把他往床邊牽,要他睡她那一側。
林兌卿屈膝仔細瞧他,她直起身,雙手捂着捏了捏他耳朵,“耳朵都凍紅了...”
解端頤身體微微往後側,林兌卿低頭看他。
她越向他示好,他好像就越退縮。
林兌卿照顧他,把他外套拆下來丢到邊上,都丢到椅子上,覺出重量裡面有手機,掏出來手機開不開機,沒電。
一杯褪黑素,兩杯褪黑素,她要他喝。
林兌卿窩在被子裡看外賣,轉眼去瞧他,他兩個枕頭疊着枕着已經阖眼了。
她把眼罩給他戴上,她趴在他身側,輕輕揪出來他頭發。
隔一會兒她才關燈,耳邊好像還回蕩着那個詭異的夢中的婚禮,她又爬起來把燈打開。
打開她戴上眼罩,戴上又覺得亮,扭床頭燈,隻留她床頭一盞大台燈暖色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