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
「下定決心」
「然後把查理扔垃圾桶裡了」
「然後把查理扔垃圾桶裡了」
「我不知道現在是應該向它說對不起還是向自己說對不起」
「嗨哇卡裡罵死」
「表情」
「躺着心跳150冷的要死還出汗」
「你給我打xxx」
「視頻」
「視頻」
「好難受」
「好失敗」
「我确實每天都好虛度」
林兌卿手機鎖屏,看看她媽媽,她媽媽喝那點酒跟沒事人一樣,看看解端頤,解端頤往上坐了一下,身子徹底靠在座椅靠背,他悶歎了一息,腦袋也靠在座椅靠背,
林兌卿看他臉色煞白的,他舉着煙的手在微微顫抖,室内隻能說是稍有點冷,他穿着那件淺灰色外套,她也穿着外套的,他脖頸間一滴汗滑了下去。
她媽媽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解端頤眼鏡一點手機屏幕藍光反光。
解端頤垂頭不說話,舉着的那一根煙,絲絲縷縷的煙,煙蒂都要掉下來。
林兌卿起身要去外面,問他,“你給我指下路?”
解端頤坐起來把半根煙滅煙灰缸裡,解端頤跟他走。
走廊另一邊小姚姐已經坐走廊邊上刷手機,是吃完了,小姚姐看見兩個人起身,
解端頤比林兌卿走還快,林兌卿跟他後邊路過小姚姐報赧笑道,“還得一會兒,很快。”
到走廊盡頭,左拐走廊沒開燈,隻有再往前一點,外面庭院一點餘光照進來,
解端頤扒着走廊邊上幾隻圓貝母背闆靠椅就坐,林兌卿跟着站去他邊上看他,
光線昏暗,他頭靠着後邊牆壁,林兌卿探手落在他肩上輕輕揉了下,他就聳了一下單側肩,
林兌卿撤手。
解端頤蹙眉說,“别碰,難受,頭疼得要命。”
林兌卿環臂彎身,細細看他,憐憫地左右繞着他看了看。
解端頤徹底宕機了,坐着靠着不動了,再右側地面地毯映着外面的光,他都阖眼了。
林兌卿遺憾後退一步,開手機,她手機屏幕彈徐明徽電話通話,她趕緊鎖屏。
林兌卿再看看他,他垂着眸子靜默。
林兌卿溫聲說,“行吧,你歇會兒吧,我回去跟我媽說一聲,咱就走。”
解端頤抱怨似的,“走不了,坐不了車。”
林兌卿歪頭,“啥意思?你睡這兒嗎?”
解端頤雙眉蹙得更緊些,沒回話。
林兌卿思索半晌,她半跪在他身前,“還有力氣跟我媽說聲拜拜嗎?”
解端頤垂着頭很不情願的意思。
林兌卿起身,
解端頤說,“歇一會兒。”
林兌卿旋身瞧他。
解端頤腦袋靠着,雙眉舒展開,他眸色沉靜,默然瞧着她。
一點光彩映在他眼中,他很複雜的情緒,他有什麼話要說。
林兌卿微有歉意避開目光,乖順的淺淡的微笑。
沉默的幾秒鐘,解端頤也沒說話,林兌卿揚頭說,“那我先去了。”
林兌卿再回去,她媽媽跟廚師大哥聊挺好,廚師大哥戴着白色高帽子,圓圓的臉龐,很親切,站在桌邊有點摸不着頭腦的意思,
她媽媽告别廚師大哥,
她媽媽才八卦解端頤,她媽媽舉着煙,第二根了,
她媽媽搖了搖頭,“這孩子。”
她媽媽擡眼示意四周,“這他家房子?”
林兌卿還很不樂意,林兌卿扶着桌面落座她媽媽對面,“不是。他朋友家房子。”
她媽媽吹了口煙,眉眼帶笑,話音略有諷刺的意味,“他朋友都在這裡住這樣的房子?”
林兌卿颦眉短促說,“不是。”“反正他沒有。”
她媽媽滅了煙,架着腿坐她對面,對着她倒有老闆的架勢,“他以後要回去?”
林兌卿沒明白她媽媽什麼意思,“我不知道啊,那得問他,他說他不知道啊...”
她媽媽目光轉向别的地方,仰了仰頭,身姿放松了些。
林兌卿看看她媽媽,不知道她媽在想什麼,林兌卿去看看解端頤有沒有能量起來說拜拜了。
那走廊那端,拐角處,小姚姐站在有光的地方,在和解端頤說話。
林兌卿走右邊,小姚姐是面朝着解端頤,立定在他邊上,他應該是坐着。
解端頤的聲音,笑着說的,“你跟我姐姐還是校友呢。”
解端頤沒有姐姐,他沒有親生姐姐。
解端頤柔聲問,“美國讀書生活怎麼樣?”
那隻給了小姚姐很短的回答時間,小姚姐大概沒來得及回答。
解端頤就問,“哪年去的美國?”
聽着他聲音低很多,有些壓迫感。
沒等小姚姐回答,解端頤聲音很冷,“從本科開始讀的。”
小姚姐道,“是的。”
解端頤聲音清晰了一點,他硬冷冷地問,
“你是什麼身份?”
“你和你老闆這一家人有什麼關系。”
“有血緣關系麼?”他聲音轉而平淡許多。
小姚姐神色一改,對他也有了些敵意,大有被冒犯到,聲色也有力許多。
“我不是高董的親戚。”
解端頤戲谑着說,
“你這麼年輕,已經混到可以陪董事長出差的位置了是麼。“
“你哪年入職這家公司的。”
小姚姐薄怒瞥了他一眼,轉而瞧向地面。
解端頤在看手機,“挂在你的名下?”“你簽的字。”
小姚姐也看到林兌卿,很快又轉回目光,語氣低柔許多,“我隻拿高董允諾給我的。”
解端頤笑道:“你吞了怎麼辦。”
小姚姐明顯不明白解端頤什麼意思了,一閃惶惑,
小姚姐對解端頤一點點的蔑意,低頭擡眸,“這個您不用擔心,高董與我有協議。”
小姚姐不知道解端頤背景。
解端頤探手指着小姚姐手裡手機,“合同拿出來給我看。”
小姚姐立刻把手機揣外衣口袋裡去了,“抱歉,這不能提供給你。”
解端頤倏然笑了,“這都是高董給你的,給你你就好好拿着。”
小姚姐挑眉,她感到困惑,也沒擡頭看林兌卿。
林兌卿就站着靠着牆聽,林兌卿相當不滿意,林兌卿意思小姚姐你背着我做這樣的事,也不是,你跟我媽一起做事情,居然都沒有通告我一聲,虧得我還對你這麼客氣的意思,
解端頤聲色平靜,“你現在已經是一家大公司的老闆了,這公司在哪兒,有廠子,廠子又在哪兒,你都知道麼?”
解端頤手裡拿着屏幕,手機屏幕對着她,卻沒有讓她拿去看的意思,“你這家公司,向海外供貨商進行零件采購,這價格是你報的麼?是有人指導你報的這個價是麼。”
小姚姐定定看着解端頤手機屏幕,雙手是合在身前的,身材筆直,“抱歉,這不是我該回答的問題。“
林兌卿尋思出來了,林兌卿快走兩步,
“怎麼了?”
解端頤那個坐姿,很有氣勢了,他的場子,擡手叫進來倆保安都不意外的樣子,
他定定看着林兌卿,眸光冷峻。
小姚姐向林兌卿投注目光,
解端頤為難她了,
她感覺很莫名其妙,
已經窩着火了。
小姚姐她無聲瞧着解端頤,她雖然站在邊上像是在對他彙報什麼,氣場也不弱,分寸不讓。
解端頤隻一直看着林兌卿,他很疲勞很淡漠的聲色,無情緒瞧着她,“你媽媽還敢把她帶在身邊帶到這裡來。”
林兌卿遲疑答道,“...啊?”她也确實不太清楚狀況。
解端頤眸光閃動,他看着她,不像是有怒意,也看不出他什麼心情,他隻是漠然問,“是想給我找不痛快是麼。”
林兌卿感覺場面很難處理,她先跟小姚姐擺擺手,要小姚姐走。
小姚姐也沒再瞥解端頤一眼,小姚姐走了。
解端頤垂頭,仿佛歎了口氣似的,身子也放松開,重新往後靠了靠。
林兌卿當然向着她媽,那是她媽她家,林兌卿急切上前一步,一時語塞。
解端頤開言怪罪的意思,“她姐夫很有可能也是個套子,做灰x的。”
林兌卿先認罪道,“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你問她的我都不知道,你給我點時間我先搞清楚情況好吧。”
解端頤很沒好氣歎出一息側頭,他放下腿,要起身,他電話響。
電話,手機屏幕宋庭庸。
解端頤懵的,很不情願接這麼一通電話看了自己手機屏幕兩秒,他接通了。
電話裡宋庭庸聲音不大,語速很快,總之完全聽不清宋庭庸說什麼,隻是他把解端頤說煩了。
解端頤鎖眉盯着一處,眼光銳利得像要殺幾個人才能洩憤,
他愠怒沖着宋庭庸,并且很不耐煩聽宋庭庸講話。
然後他笑了,
“讓你塞人你沒人。”
“讓你收股你沒錢。”
“讓你借錢你拒還。”
“讓别人替你出錢你不行你說你們這是套?”
“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這是你爸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如果是你自己的意思我勸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解端頤眸色森冷,聲音平淡凜然,
林兌卿對他有些不可置信,
解端頤似乎也顧不上她還就站着聽着。
後半段宋庭庸是,宋庭庸是哭着說的,
很多人很多人名林兌卿聽都沒聽過,宋庭庸說,他們有證據,那麼一個人,還在國内,抓到證人隻是時間的問題,問解端頤不能再運作一下嗎,說隻要那個人消停了,他家一切的問題都可以解決。
宋庭庸八成急了,宋庭庸直接說,這個人又不是你們的人,把他控制起來踢出局,豈不是對你們更有利?
解端頤一聲吸氣,他無神看着她,大概失望透頂了,他把電話給挂了。
林兌卿抿唇,她雖然不知道宋庭庸什麼情況,這一通電話宋庭庸在解端頤那裡把解端頤的雷都踩了個遍,宋庭庸所言,每個字眼,全踩在解端頤雷區,她都不敢跟解端頤那麼說話,她跟解端頤不說話。
解端頤那像刀子一樣的眼光停在她眼前。
林兌卿很無語,解端頤要拿她開刀了,解端頤看着她說,“奸商讓他說得那麼清白。”
林兌卿心涼下去半截,看着他扯開話題,“他怎麼了?”
解端頤仿佛疲勞極了,凝神瞧着她,悲上心頭,“你清醒一點吧,錢就這麼重要。”
“你看看你穿這一身,你坐的車,住的房子,是還不夠好麼。”
他聲音淡慢,
“黃金萬兩,金玉盈門,你還當那是真的了。”
解端頤收手機起身,聲色全然變了,“你不過富貴一時,财不可盡求,利不可盡占,你貪多反受其累。”
林兌卿看着他背影,怒意頓生,她壓着聲音說:
“我跟你一樣嗎?”
“我跟你是同一類人嗎?”
“你不要自己什麼樣就來要求我什麼樣吧。”
“你可操縱支配的錢财,遠在我之上,我的十倍百倍,萬倍。”
解端頤旋身瞧她,他瞧着她眼裡厚重的戒備,等她還能說出來些什麼話。
林兌卿看這話對他沒用,一息停頓,她突然想起來什麼定定看着他,“你那一盒盒玉,都值老多錢了吧?”
一時間,解端頤目光轉向别處,人有點打蔫,這是他架子全卸了,
他還有點委屈,“都碎了。”
林兌卿愣了下,聲音甜美,湊近他一步低聲問,“都碎了?”
解端頤半垂着眸子,“每一個都碎了。”
林兌卿怔怔杵在原地思索。
解端頤遊魂似的低落摸着椅子靠背坐了回去。
林兌卿聲音沉肅如水,
“我,是你可操縱可支配的錢财。”
“禍不及子女,你有退路,況且你人都在這裡。”
“一個小x,從xxx出來,都能得到你惋惜照料,你願意為這麼小一個x尋求安身之所。”
“你們這些人,相互關懷相互照料,你不帶我啊?”
“你這後路太寬敞,太明亮了。”
“我呢我跟你一樣嗎,就那點兒錢,蘇子溫家裡公司破産之前還存了老底了呢,我不允許留點兒家用?”
林兌卿姿态放低許多,音色許是向他求情的意思。
解端頤看着他問,“你還不夠有家用?”
林兌卿俯身半跪在他身前,“那能有多少錢啊?”
解端頤意思讓她站起來,“找海外供貨商你是想做什麼。”
林兌卿打保票似的,“這樣,我明白你的意思,錢留在中國。”
解端頤與她雙目對視,他打量她。
林兌卿手搭在他座椅,直直瞧着他說,“我不是什麼愛财如命的人,我也花錢不厲害,但有一點,不許讓外面的人欺負我,不許讓外面的人欺負我家。”
林兌卿說:“剩下的事兒你别管了,我照着你心意辦。”
解端頤明顯有所動容,
林兌卿含情脈脈的,她似乎等他回應,她最清楚,解端頤就愛聽那麼一句話,我照着你心意辦,剩下的你不用管了。
解端頤眉心輕舒瞧着她,他略顯失神,
“…都快不認識你了。”
“你心太小了,眼睛裡看到的東西太少了,竭澤焚薮,
“你這樣遇上什麼事情,以後,不是你以為你選擇你第一個逃跑就能平安無事。”
“你私心太重。”
“你把家人把爹媽,當成你自己,可别人就算是我,我也應該是你,我們該當是同一個個體。”
他看着她,似是在誠心愛護她。
林兌卿起身,無所謂的意思,
“你昏頭了吧,誰跟你同一個個體。”
“你需要的是秦綏蓁兩口子,跟你肚子裡的蛔蟲一樣,你眼神都不用給,他們就能知道你想什麼,需要幫你做什麼。”
解端頤明顯不太明白她說這些什麼用意,他還有些赧然,神情一閃即逝,他面無表情看着她,冷冷地戕一句,“那是我該享受的。”
林兌卿也沒明白他這一句話他怎麼想的,她側頭略一點頭,提裙子半跪下去。
她仰視他,他還有點不适應。
她擡臂探手按在他小臂,他微微抽手。
她手輕微施力,左手完全阖在他手臂。
隔着衣物,解端頤身型微微後撤,他屏息垂頭,側頭望别處,走廊那頭燈火一片輝煌。
林兌卿瞧他喉結上下滾動,她仍在他身前半跪着,手搭回他座椅邊沿,
“你從認識我第一天起,就沒有告訴過我你是誰,你連身份信息都每一張都不一樣,不是蓁蓁告訴我我甚至連你本名都不知道。”
“那很詭異吧,我都跟你不熟,誰知道你是詐騙犯還是什麼啊?”
解端頤凝眸望着走廊那頭,擡臂拂了一下,不願意跟她有肢體接觸似的。
林兌卿下意識撤手。
解端頤蹙眉越蹙越深,他望着那處,像是有點困了,“沒必要。”
林兌卿聲音平緩,很輕,語速很快,
“我也不知道你默認我都了解你什麼。”
“那你再說了,我說不要賣股,不要給别人股,你說别人已經進我家門了,我家股已經有别人大部分持有了。”
“我說不要投xxxx,不要把錢投給xxxx,接那個盤子幹什麼,我們又不了解。”
“你說,已經投了,沒錢投也是别人替我們投的,不管xx業務怎麼樣,根本就不用業務,不關營入虧損債務怎麼樣,随便的,總之xxxx就是我家的一部分了,債是我家管,錢賺了給誰也不知道。”
林兌卿上身前傾說着說着笑了,
“那很吓人吧,誰知道你想幹什麼啊?”
“你是誰我都不知道,我怎麼跟你同一個個體?”
她溫柔看着他,“好,那對你來說都沒意義,不值一提,所以你沒跟我提。”
解端頤看着她胳膊夾着的手機,手機屏幕在亮,“你都不知道。你就敢接給你家的活兒。”
林兌卿半跪着直起身子,她理直氣壯的,
“誰接?我接?我家接活兒我都不知道。你以為我爸媽什麼事都跟我說嗎。”
“那是我爸接。不是我接。”
解端頤神色轉冷沒在聽她說話,
“别跟徐明徽那幫人攪和在一起。”
“你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夠蠢的。”
“救不了你。”
林兌卿心下遭了重重一錘,
她覺着詫異,
她仍瞧着他。
解端頤身子往下滑了一點,深歎一息蹙眉阖眼。
林兌卿瞥了自己手機一眼,她手機消息都隐藏的誰知道誰給她來電話,
解端頤閉着眼睛說, “你别說了頭疼。”
前會說不能走坐不了車,後邊院裡都給他車備好了,
林兌卿問不再和媽媽拜拜了嗎,解端頤一聲不響上了車,
車門沒關,林兌卿禮儀送他,
解端頤伸手,林兌卿胳膊夾着一條煙,解端頤給她媽媽的,林兌卿不明所以,隻往前一步,
他雙眸沉靜,沉靜之下熾熱的情緒,說不出的苦澀,他窩在車後座,手仍未收回,他說,“...你跟我一塊兒回去吧。”
林兌卿扶着車門,和他打趣似的俯身認真和他說,“那我媽怎麼辦?我陪她的!”
解端頤支棱在半空的小臂耷拉了回去,轉頭瞧着前面了,“關車門。”
林兌卿目送他車尾燈,開了手機,徐明徽锲而不舍還在給她打電話,徐明徽開口,“老婆...”
聽起來很虛弱,林兌卿細細聽了兩秒鐘,迅速往回走,“跟你說了我在陪我媽!難受還不是你,難受你找我有用嗎我會治你嗎你吸死得了?”
那個引路人禮儀手勢帶她媽媽出來,後面跟着小姚姐,黑色轎車停在邊上,林兌卿把電話挂了去迎她媽。
她媽媽回去路上倒沒說什麼,小姚姐坐另外那台車。
林兌卿看她媽媽都熄燈了,她躺床上刷消息,
秦綏蓁問:「zzz」
林兌卿回:「别提了,咱娘看人水平那叫一個差」
除了被強制靜音的徐明徽,徹夜不眠的烤金瓜群,沒有解端頤的新消息,沒有宋庭庸的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