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開,幾個在等另一部電梯,準備下班的幾位總助,愣了下,随後全部禮貌打招呼。
沈晚江和他們禮貌點頭,往鄧凜辦公室走去,高跟鞋上的水鑽随着日落的光點,一晃一晃,與辦公區域的玻璃窗互相反射,形成一道盈盈發燙的弧線。
她手上的鉑金戒指在幾位總助的眼中無限放大,幾人激動的互相撞了撞,往開了的員工電梯去,竊竊私語全被阻擋在這一層門後。
剛開完會的一衆高層,和她在轉角處對個正着,她不過高領毛衣丸子頭,耳邊的笑臉耳墜帶着稀薄的光,幾乎要點燃站在人群背後的鄧凜。
“沈律,晚上好啊。”幾位女性高層主動問号,她和她們聊上幾句,幾人溫和融洽的氣氛,再沒人有機會插進來。
幾人禮貌道别,沈晚江笑意加深,随後擡腳朝視線鎖定她的鄧凜走去。
鄧凜知道她要來,心裡早就癢癢的了,下午的會開的都有點不專心,前陣子幾乎都由他去找沈晚江,她這一來,簡直心潮澎湃,像是個剛談戀愛的少年,耳朵在夕陽的映襯上似乎紅的發暗。
“今天這麼忙,早知道我先回去了。”沈晚江幫他理理稍歪的領帶,暗色調的領帶和鄧氏集團的調性很相似,沉穩大氣。
此前由鄧峯掌舵的千億集團,被交由到年輕的兒子鄧凜手中,外界多番猜測,年輕的掌權人是否能将這個巨輪成功平穩的行駛在時代的浪潮中,鄧凜有壓力也有動力,不然早就一三五都跑去找沈晚江,二四六也還是去找沈晚江了。
“不要。”鄧凜溫熱的手包裹住她的替自己整理領帶的手,“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等我嗎?”
“當然。”
看他可憐巴巴一個人在這裡,沈晚江肯定心疼,任由他輕扶着自己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被他帶進和外面一塵不染的總秘與總助辦公處,完全不一樣的辦公地點。
自從沈晚江說想養個小動物什麼的,兩人不是去逛花鳥市場,就是去寵物店逛。
兩人身邊多得是介紹資源的,無奈都沒有眼緣。
動物是沒看上,花花草草之類的倒是看中不少,家裡和鄧凜的辦公室都快被堆滿了,他辦公時偶然擡頭看一眼,那盆沈晚江最喜歡的不是什麼名貴之物,不過一盆十字形的粉白花朵,在風中震顫不已,有種即将凋零在冬季的美。
鄧凜每每看到這盆花,除了想起沈晚江亮晶晶的雙眸,更多的卻是仿佛置身在鄧家老宅。
鄧家老宅後花園裡有一汪不大不小的池子,鄧凜有張照片,他那位美麗的母親抱着他坐在池子中心的亭子中,不過也才二十歲的年紀,最後才發現幸福隻是池沼中那無根的浮萍,輕而易舉就能被摧殘。
鄧凜是絕對的悲觀主義者,這造就了他的性格,總是以為幸福就是水面倒影的亭子,一旦被岸上的石子砸落水中,那精緻的亭台樓閣,瞬間會在波紋晃蕩之中,全都遁于遊魚的尾巴,潛入幼時以為深不見底的池中。
盯着那花足夠久,久的他沾染了些許頹唐的氣息,卻被沈晚江端來的一杯熱水,又蒸騰的無影無蹤。
霧氣上升,她捧着一本書,慢慢的看,一字一句的仿佛在與作者計較這字裡行間的對錯。
他熱愛看她眉宇間一點點的情緒外洩,沈晚江始終是個疏離冷漠的人,但會瓦解,在她開始愛一個人的時候開始,鄧凜知道她愛自己,卻不覺得這樣的愛會一直處在自己身上。
心中關于她和蔣之舟的戀愛始終懷有芥蒂,他不知道該如何釋懷,于是隻能将這樣的痛苦咽下去。
兩人的晚飯在公司不遠處的一家淮揚菜解決,中途鄧凜打了個電話,聽了不久,眉頭皺起,回了句,“知道了。”
沈晚江很關注他的情緒,還沒問,鄧凜直接告訴她。
“蔣家要和香港的徐家聯姻。”鄧凜并沒有因為這兩家聯姻有什麼想法,隻是因為蔣紀綸在電話那頭,把蔣家十八代幾乎全問候了一遍,感到也有點心浮氣躁。
“紀綸以前就很照顧我,我應該幫他,但這件事情,我也沒辦法,沒有徐家,還有其他家,總之我們這樣的家庭,如果孩子少,或許會幸運些。”
鄧凜垂下眼簾,沒有辦法幫蔣紀倫這件事情,猶如一座山堵在他心裡,壓的他極不舒服。
“如果是你呢,假如有個相戀多年的女友,鄧叔叔又讓你和其他家的女兒訂婚,你會怎麼選擇呢?”
沈晚江轉了轉眼睛,有些猶豫的開口,鄧凜想都沒想,替她盛了碗湯,沉聲開口,“我不想要這個集團,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無論是音樂夢想,還是和你在一起,這對我來說都是排第一的,我不能放棄任何一個。”
話說到最後,他自嘲道,“我從來不是孝子,如果他逼我,我也不會就範。”
“你幸福就好,我知道沒有我,你也會過得不錯。”鄧凜湊過來在她額角一吻,他知道沈晚江本來就是個很堅強也很自由的孩子,她有自己的行事準則,絕對不會因為生活中的任何變故,放棄往前的道路。
正如他那天聽到的一樣,将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可取,但他還是一如既往将自己的幸福寄托在沈晚江身上,像個妄圖纏上高大樹木的菟絲子。
他像個竊賊一邊想帶走沈晚江的一切,卻在人生的旅途中,想像個聖人一般放過她,最終形成這樣畸變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