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月脫力的坐在走廊上,宛如螢火般的燈光,并不能将黝黑的廊道内照亮。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的,手裡還握着那小卻在她心裡掀起驚濤駭浪的監聽器,她控制不住的雙唇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新月,新月,怎麼了?”靳洺從圍繞着他的人群中好不容易出來,看見張新月魂不守舍的出來,慌忙上前,一把抱住她,“怎麼了?新月,你說話啊。”
這裡兩人動作不小,徐家那幾個就怕有人今天鬧事,徐四幾乎是立馬就扯着徐六過來。
看到是這兩人,也就放心了,不過張新月失魂落魄的,徐四關心道,“這是怎麼了?剛才不是和沈律在那邊聊天來着。”
不說沈晚江還好,一說沈晚江,張新月真是莫名後悔,她為什麼要把鄧凜介紹給沈晚江?為什麼當時非要嘴賤去喊鄧凜?自己還那麼慫,不敢沖進去拉走沈晚江。
她這狀态明顯不對,徐四和徐六對上個眼神,兩人在靳洺沒說什麼之前,都不會輕舉妄動。
今晚可是徐小五的訂婚,他們總不能毀了她的訂婚,剛才因為蔣紀綸到現在都沒出現,可傷心難過好一陣呢,現在他們倆要是再惹到她,以後别想好過了。
“不好意思,我先把新月帶走。”靳洺抱歉的笑笑,這笑裡面卻全是着急的情緒。
兩人趕緊讓開,不敢耽擱。
張新月整個人卻恍恍惚惚的,隻覺得那頭頂上巨大吊燈已經落在自己身上,瞳孔中似乎都是碎片,她被割的全是傷痕,鮮血噴湧,她已經看不清任何東西。
到了車上,靳洺把渾身冰涼的她抱在懷裡,緊緊的,不斷喊她名字,張新月好一陣子才尖着嗓子嗚咽。
邊哭邊喊的,靳洺心疼地盯着她,聽她道,“我後悔啊,我為什麼要介紹鄧凜給晚江認識。”
“為什麼,我好後悔!”
她的聲音透過隔音不錯的車内空間,一陣陣音波似的攻擊,徘徊在這酒店的停車場内。
“他做了什麼,讓你這麼惶恐?”靳洺問完,吻吻她的頭頂,她今天特地噴了香水,可現在薔薇香氣的尾調彌漫着一股苦味,他慢慢摸着她顫抖的脊背,“沒事的,沒事的。”
誰知道聽了他這話的張新月,一把推開他,力度不大,小貓似的,卻是明顯生氣了。
“是,我是沒事,晚江呢,他竟然在她身上安裝這種東西,監聽,他是瘋了嗎?我合理懷疑他在晚江的手機或者家裡都是這種東西。”
“新月,沒有證據的事情,千萬别亂說。”靳洺趕緊讓她小聲一點,這是停車場,随時都有人經過,他好看的眉眼淩厲了幾分。
“今時不同往日,他現在是鄧家的掌權者,他能調動的東西和叔叔差不多,他沒理由這樣做。”
靳洺說的話在理,可張新月嗤笑又恐懼的将自己手心的東西給靳洺看,“沒有證據?這是什麼!這就是證據,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态!”
“我恨不得抽死當時的自己,我都幹了什麼。”
她狠狠地将指甲插入自己手心,一片通紅,眼看着那裡的皮肉要破,靳洺立馬拉過她的手,硬生生給她扯開。
“新月,你不能……”……不顧自己的安全。
“我不能什麼?”張新月黯然,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失望道,“你不會是忘記了你哥和我大哥當年的事情吧?”
“我大哥那種心理也有問題的人,如果不是治好了,你哥當時差點就死了,我不能什麼?我一定要讓晚江平安無事。”
聽到她這麼說,靳洺咬咬牙,“我沒忘記。”
車内的光同樣很暗,一時間和停車場那昏暗的光分不清去誰比誰亮,沒有任何一方能照亮另一方。
他垂眸,鴉羽一般修長的睫毛不斷顫抖,在他光潔的肌膚上投下一片濃墨般的陰影。
怎麼能忘記,他哥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時候,新月的大哥才恢複清明,眼淚在那一日瘋狂流淌,卻都被夏日的的高溫蒸發。
在這個世界上,哥哥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當時仕了神,還是張新月緊緊捂住他的眼睛。透過她同樣因為哭泣顫抖的手,在手指的縫隙中,鮮紅的液體充斥視線,他恐慌至極,一點眼淚都流不出。
如今,對着哭訴的張新月,他又被拉回那刻,然而,他已經不再是十六歲的少年。
握緊張新月的手,他下定決心,語氣柔和給予張新月力量,“我幫你,你要做什麼就去做。”
他們之間,從前的确橫着一道山脈的距離,如今,他也在慢慢往上爬,當初就是為了那個想與家庭反抗的女孩。
十八歲的靳洺告訴同樣年紀的張新月,“不需要你去和叔叔阿姨說,應該是我做出點什麼,讓他們放心,而不是你為了我放棄你出生就有的愛。”
張父現在還有些不滿,但對比一開始的強烈拒絕,他也是怕自己的女兒受委屈,在傳統的中式家庭内,父母總是用行動可以嘴上永遠說不出“愛”這個詞。
張新月見他這麼說,緊繃的身體終于軟下來,她的淚水也從懸而不落的眼眶中滾落。
“靳洺,我要怎麼做呢?我們告訴謝叔叔嗎?”張新月沒主意了,當初自家大哥和靳洺他哥那事情鬧的,雖然封鎖了,可是不代表幾個消息靈通的家族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