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凜讓了讓，張新月心裡憋着股氣，甚至沒多餘給他一個眼神，挎着自己随手拎的包進來，她抹了抹自己急出汗的額角，總算是緩過一口氣。

她無力站在電梯裡，不太敢回憶自己刷到視頻的一瞬間，是多驚慌，不過那一秒，後背爬滿了蝌蚪大的汗珠，順着她光裸的脊背往下滴。

此刻站在空調溫度極低的電梯内，她隻感覺披了層單薄外套的身體更涼，涼的她要環住自己才行。

張新月目光正對電梯的鏡子，鏡子内照着每個人神色各異的臉，她仔細打量每個人，看到鄧凜，兩人眼神在鏡子上一觸即離，像是水波紋蕩開，在張新月的心理，胡亂的猜想随着漣漪越泛越大，她呼出一口氣，可胸口悶着的情緒，讓她像是要被點燃的爆竹。

手術室在六樓，蔣紀綸處理好傷口，待在門口等着，害怕有個突發事件來不及處理，遠遠看見人來了，他緊繃的情緒也松懈了下。

“你還好吧？”蔣紀綸四下打量鄧凜，就要把他盯出個洞。

張新月一翻白眼，扔下自己那隻快五位數的墨鏡，主人有眼，墨鏡無眼，猛地落在蔣紀綸手臂上，疼的他不爽瞥了眼張新月，可這一眼，他頓住了。張新月眼圈發着紅，一圈圈向外蔓延到臉都泛着紅，這是又憂又怒。

蔣紀綸不說話，幹幹淨淨閉嘴。

嘴巴緊閉起來，他眼睛還在打量張新月，瞧着這人楚楚可憐，憔悴極了，整個人蒼白的像層紙要被刮走，甚至不需要風，自己就能輕輕飄走。

但這麼楚楚可憐，憔悴的人指着鄧凜就罵，“鄧凜，要不是你那麼粘人，晚江能擔心你去給你送東西，最後出事嗎？”

“我就不應該把晚江介紹給你認識，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她認識你。”張新月氣狠了，她這一路坐車來，越想越難過，越想越不是滋味。身上的冷汗把單薄的外套都浸濕了，她怕到這種程度，也不能穿越回去阻止兩人的認識了。

鄧凜站在原地，聽到她這句話，喉頭微滾一圈，酸澀苦楚他隻能自己往下咽。

他承認他身邊有太多不穩定因素，是他拖累了她，但聽着張新月說他不應該和沈晚江認識這樣的話。心髒最柔軟的地方像被人使勁捏了一把，疼的他就要流淚。

張新月見他半天也不說話，似乎被氣到了，美眸一瞪，拿起包就往他身上砸，這包上有不少鉚釘，謝青珩趕緊上去解救自己的好兄弟，拖着張新月把她往後拉，自己還挨了幾下，他疼的嘴裡”嘶嘶“直叫喚。

“神經病啊你，謝青珩你不心疼你妹妹，男人果然都一樣。”張新月不抽鄧凜，改抽他了。

謝青珩是這三人裡面最好說話的，和張新月關系也最好，他又不敢真死死困着張新月，又不能讓她沖上去，還要拼命躲這兇險的殺器，隻能斷斷續續同她争執，“不是，張新月，我是她親哥，一母同胞，我不心疼她誰心疼她，這事情跟鄧凜有什麼關系？今天鄧凜不讓她去公司，明天後天，總會被想要她命的人找到機會，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那人好過。”

“讓開，你抱着我幹嘛？”張新月一把推開他，自己胡亂擦了下眼淚，反正來的急，一點妝也沒化，就算化了，她現在也顧不上什麼好看不好看的。

熱屁股坐冷闆凳的蔣紀綸坐的好好的，生怕她拿自己那鉚釘包砸自己，她坐下後，蔣紀綸就像屁股長釘子似的，一刻也坐不住，好死不死鄧凜在他右手邊坐下了，他隻好繼續待在原地。

眸光掃到鄧凜手腕上的紅印，他輕蹙眉頭問他，“疼不？”

鄧凜眼眸無神，遊魂似的靈魂出竅，過了半天，蔣紀綸以為他不會回自己了，他搖搖頭，眼神盯着窗外好不容易感受風的溫度，沙沙作響的樹，才悶悶道，”不是很疼。”

“你知道是誰嗎？”蔣紀綸擡手給他看自己肩膀上的傷，那玻璃差一點就要刺到他骨頭，當時全憑一股熱血上頭的勇敢，現在想想，冷不丁後怕的手抖。

鄧凜又不搭話了，蔣紀綸習慣他這樣，沈晚江沒出現之前，他就這樣，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但說他是自閉，他也不是，一種自我保護罷了，現在又要重回這樣狀态嗎？

蔣紀綸攬住他的肩，寬慰着打趣道，”應該沒太大的事情，我車技一向準，她身上跟我一樣是這些細碎的傷口，不會出大事的。”

“你想想看，是誰想要你，或者她的命，徐初？還是其他人。”他陡然擡眸看向說話的蔣紀綸，蔣紀綸見他看着自己，那玻璃珠剔透的藍眸中，終于恢複了些許往日的神采，揉了揉他的肩，“鄧凜，她需要你，你不能出事知道嗎？”

盯着鄧凜說好，蔣紀綸的心也沒放下來，既然是小傷，沈晚江到現在都沒出手術室，完全不正常，他眸光發暗，靠着椅背，已經做好最壞打算。

下午兩點鐘，“手術進行中”的指示燈熄滅，沈晚江才被送出手術室，幾人一窩蜂的圍上去，醫生擋了下，“家屬留一下，其餘人可以先去病房，但不要吵。”

她慘白着一張臉，看的人揪心極了，張新月看一眼就要哭，那淚多的流都流不盡，她看着沈晚江的肌膚泛着冷冷的白，心驚膽戰跟着醫生往病房去。

蔣紀綸被人推走了，就在沈晚江旁邊一個病房，他在轉角處，看了眼謝青珩與鄧凜的背影，他們站在背陽處，影子被拉的特别長，長的幾乎要吞沒他們原先的身體。

太陽毒辣的照着，煌煌的晃眼疼，蔣紀綸想這醫院到底開沒開空調啊，太燥熱，太灼燙了，地面似乎都皲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