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柏青将周井然往後推，并不害怕這個女人，大不了跟她一起死，他早沒了在乎的東西。

“有什麼關系，有什麼關系？陳柏青，那本來都是我的東西，你就應該還給我。”陳幼齡指着他大罵，“你這個不得好死的東西。”

“你知道陳姜是怎麼死的嗎？”她腳下一個打滑，被管家按倒在地，那叫一個狼狽。胡亂推攘着奮力掙脫管家的鉗制，她忽而一挑眉，歪了歪頭，頭發從耳後又掉落不少出來，活脫脫一個索命的女鬼。

陳柏青本來不欲再待，可聽到這麼一句話，他的心赤裸裸的痛，全然被這個女人身上的荊棘刺的生疼。

“你說。”他想聽，迫切想知道。

她張開紅潤的唇，掀開貝齒，張牙舞爪笑着說，“因為我。”

陳幼齡拍拍自己的胸脯，淚水又制止不住的流，她又重複了一聲。

“因為我。”

“一場車禍，但我沒想到她死了，都要讓另一個女孩來讓我不痛快。”她收起所有表情，一張慘白木然的鬼臉映在反光的窗戶上。

不等這張鬼臉反應過來，陳柏青拿着手邊東西，也沒看清，順手往她身上招呼過去，氣急怒罵，“最應該死的人是你！”

“是我，對，是我，我就算死，也得跟你一起，我們是結發夫妻不是嗎？不應該生同衾，死同穴嗎？”

她被砸痛了，聲音撕扯起來，黑發胡亂與淚水混雜在一起，如同蜘蛛吐出的絲，隻不過是黑色，将她纏繞進婚姻的一生。

淚水滾落下來，陳幼齡盯着自己被淚水打濕的衣角看，她記得自己非要和陳柏青回京城的那天，自己的十八九歲，也是跪在家裡哭，母親心疼她，終于同意窮小子與富家千金的婚姻，最後原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自以為是的一場美夢。

“陳柏青，我們都不會好過，你娶了我，除非我死，不然陳太太的位置，你休想給柳夢圓。”陳幼齡怒目圓瞪，她死死盯着陳柏青，可也隻是頹然，再改變不了什麼，讓她去恨，最恨的也隻是自己。

陳柏青一擡手，身後有人進來，閱兵似的标準步伐，端走了陳幼齡打開的密碼箱，她驚慌失措上去抓這些人的衣裳，手指甲崩了她也沒發覺，這些是她能夠東山再起的資本，這些人是要走什麼，這是要她的命啊。

“陳柏青，你就這麼作踐我是吧？”

她眼淚鼻涕流了一眼，看上去格外惹人心煩。

“這些東西，原本都是我父母手裡的，你父母能發家，靠的不都是他們的遠房大哥嗎？”陳柏青一把甩開拽住他輪椅的陳幼齡，看着她這張妝容盡毀的臉，他半點憐惜也沒有。

借着月光，他欣賞她終于得知真相而青紅交接的臉，藍騰騰灼燒的月光，幽幽攀爬在陳幼齡的身上，她的臉上，淚水似乎也都嗤拉嗤拉的煮沸，兩人周圍實在灼熱又煎熬。

今晚的月色确實不錯，沈晚江下午睡了一覺，現在才醒，今晚謝青珩陪着她在這邊，明明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似乎總是興師動衆的，她實在不好意思，因此下床去洗手間，小心翼翼，輕手輕腳不想驚動任何人。

月光白幹幹從窗戶那頭照射大半病房，美和醫院外面是個巨大的公園，她現在睡得早，醒得也早，打開窗戶就能聽見滿滿當當的鳥鳴。

這裡的春天一定很美，但夏天也不錯，她站在洗手間的窗邊，打開窗戶吹了會晚風，今晚不冷不熱，很舒服。

病房在三樓，她能看見昏黃路燈下，長在花壇裡的那些花花草草，在燈光下變得黏黏糊糊，她忍不住勾唇，隻覺得就算想不起來，一直過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一陣稍冷的風吹過來，将她這樣的想法，頓時吹得無影無蹤。

沈晚江瑟縮着不經意間抖了抖肩膀，出了洗手間，迎面撞上鄧凜，她略有些驚慌地瞥了眼謝青珩的位置，已然無人。

“你......”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和他說話，每每和他獨自待在一起，他總是盯着她看，也是他主動挑起話題，盡管大多數她也愛聽，隻是她還是莫名覺得心裡有些不一樣的悸動，似魚嘴咕嘟咕嘟的吐泡。

“有電話，你哥出去接電話了。”鄧凜看她一眼，見她離自己能有好幾步遠，還有後退的趨勢，他背對着她垂下眼眸，明顯的失望。

可面對她，眼神柔和朝她一瞥，沈晚江聽着他輕輕的跟自己說話，眼神全聚集在他紅唇上，隻覺得手心裡癢癢的，眼神卻直勾勾盯着他說話時，偶爾露出的舌尖瞧。

“你今天沒吃晚飯，一直在睡，醫生說是正常的，我就沒喊醒你，吃一點吧，不然夜裡難受。”他把菜一一放好在一旁的餐桌上，注意到她的視線，他大大方方直視她，嘴角勾了勾，“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