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四點鐘,并不是很堵車,但鄧凜在臨近美和,沒什麼人通行的路口,闖了個紅綠燈。
剛到美和醫院停車場,鄧凜停好車解了安全帶,立馬要去抱沈晚江。
卻被她忽然反扣住手,她似乎剛從夢境中醒來,整個人睫毛不斷抖。
偶爾過路的車輛,燈光有些刺眼,在車玻璃前輕輕掃過,在她的臉龐投下淡淡光點,又被她眼眸内的水光軟化。
鄧凜忍不住輕觸她的臉頰,低聲問她,“怎麼了?你.......”
這話沒繼續說的下去,他怔住,嘴角勾了勾,眼神中溢滿期待,又害怕是自己的妄想,隻能強迫自己抑制下内心的激動與欣喜,隻一雙不斷
她的黑色瞳孔微微轉動幾下,打量周圍的環境,扣住鄧凜的手要拿開卻被穩穩握住。
沈晚江這時才反應過來,她下唇顫了顫,不過擡眸看向他的一眼,鄧凜已然把她抱入懷中,緊緊的,不願松開。
“鄧凜,對不起。”她一下下輕摸他的脊背,沈晚江想他似乎瘦了點,為了她失憶這事,他可能總是擔驚受怕,是她的錯。
頭發也長了很多,沈晚江借着他把頭埋在自己脖頸的動作,揉了揉他的卷發,他的頭發總是蓬松的,一摸輕輕抖動,如果在陽光中曬過,那一定是暖洋洋的,這種感覺,沈晚江沒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感覺到,她不自覺的喜歡這個人身上的每一個地方。
鄧凜聽到她說對不起,心下一緊,搖搖頭,緊緊擁着她,“别說對不起,我不要你說對不起。”
“好好好,不說對不起。”沈晚江一聽他委屈的聲調,什麼都顧不上,哄他去了。
兩人借着停車場昏暗的燈光,誰都沒有去開車頂的燈光,在昏暗内,愛才能發酵的更淳更厚。
從他眼眶内流出的淚,沾濕了沈晚江肩上一層薄薄的衣料,她心疼極了,吻吻他的側臉,鼻尖蹭了蹭他的耳朵,逗他,“我要是一輩子都想不起來,怎麼辦?”
一聽這個,鄧凜急了,他陡然擡起臉,淚沒來得及擦,順着未幹的痕迹不斷再往下落,他實在是好看,藍色的眼眸随着淚光愈藍越顯幽深。
沈晚江抽了張紙要給他擦眼淚,他卻讓過去,瞪着一雙藍眸盯着她看,明晃晃是被沈晚江一席話,攪得心裡生亂。
她剛要說自己收回這話話,就見他搖搖頭,聲音拔高了些,憔悴可憐的,“我不要,我不接受。”
“如果你真的一輩子都想不起來我,我也沒辦法。可我不會放手的,晚江。”他垂眸,悶悶的不想再多開口說話,沈晚江摸摸他已經涼透,還挂在臉上欲墜不墜的淚。
這淚到了自己手心,變得滾燙,沈晚江歎了口氣,這次抽了張紙巾給他擦淚,他沒再避讓。
她心知肚明,自己如果一輩子記不起來鄧凜,記不得在瑞典發生的一切,這個男人和自己應該還是會步入婚姻殿堂,哪怕是失憶,她也想照顧他,同樣,他也隻會一輩子等她,等她再承認還愛着他,哪怕是用一輩子來換。
很幸運,無論是失憶還是記憶完好的沈晚江,都這麼喜歡,這麼愛鄧凜。
她說,“鄧凜,我們一定會結婚的,你要的我都會給你。好嗎?”
沈晚江緊盯他流淚的眼眸,忍不住吻吻他的唇,他睫毛抖了兩下,似乎這才發現不是自己做的一個美夢,唇舌滾燙交融着,可淚水的鹹澀充斥在兩人的口腔中,沈晚江擡手想在為他摘掉淚水。
然而他閉眼沉浸在這個吻中,手瑟縮幾下,終究還是收回去。
一滴滴的淚水,幾乎是鄧凜前面十幾年的痛苦交織在一起,苦澀無比。每一個晶瑩的它們滾落下來,皆反射出燦爛的光斑,沈晚江與他幾乎同時加深了這個吻,沒人再去管情不自禁的淚水。
他的情緒崩潰,來源于沈晚江的失憶。鄧凜整夜無法入眠,他一入睡,全是沈晚江離他而去的背影。
一個人躺在濃墨的深夜中,碧青透亮的月光灑下來,不能在他心底顫動絲毫波瀾。夜間的溫度在她失憶那幾日,驟然下降,夏夜的夜晚往常是悶熱的,昏昏沉沉的。
可他的臉頰被月光刺痛,身體每一寸肌膚焦灼的不敢有一點點入睡的念頭,生怕噩夢成真,越是清醒越是孤獨,他急切的需要一個她的确愛自己的答案,他需要在這個自己确定一生的人身上,得到完完全全肯定的答案。
現在很明顯,他收到了。
“我始終有自己的私心,我沒有辦法和你分居兩地,晚江,我會尊重你的每一個決定,你說去哪裡,就去哪裡。”
她變成了能決定他生命的劊子手,沈晚江想估計自己讓他跟自己一起死,他也會眼不眨,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