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終究是鬧到了老太太那裡。
摁住姣枝的奴婢挨了打,沒護住陸婉思的婢女也領了罰,就連昨日剛分給她的小侍女也被懲戒了一番,幾乎無一人幸免。
這事關家族臉面的事情,鬧得這般難看,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
姣枝自然也被罰了,跟着四娘子陸婉棠一同跪在祠堂前,隻在早上吃了點東西,之後一直跪在祠堂内,姣枝膝蓋疼得不行,肚子自然也餓到沒邊了。
她隻能眼睜睜看着陸婉棠的侍女偷摸進來,帶了一堆好吃的給陸婉棠。
香味撲鼻,饞得姣枝肚子又開始叫了,她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那堆吃的,陸婉棠也注意到姣枝的目光,她狼吞虎咽一部分,已有飽腹的感覺才朝姣枝冷哼一聲,她隻會讓姣枝冷眼看着。
可是,這樣豈不是太便宜姣枝了。
她使壞扔出一個包子,笑着施舍般道:“給你吃了。”
祠堂不像旁的地方日日有人打掃,隻是偶爾有族中人犯錯,抑或是大事發生才會有人來,因此空氣中布滿撲撲塵埃。
她扔在地上的包子瞬間沾滿了泥土灰塵,白色饅頭霎時換了另一種顔色。
即使餓得急了,也不敢叫人輕易嘗試。
倘若是旁人,肯定很快就能察覺扔在地上的包子就是羞辱人,可姣枝實在餓得沒轍,便也不管了。她提起裙擺,狼狽地撿起那個包子,正好要往嘴裡送,手腕當即被握住,姣枝被捏的生疼。
她眼底瞬間泛起漣漪,視線逐漸變得模糊,直到眼淚如潮水退散,才看清來人是誰。
陸婉棠在一旁,自然也看清了人,面無人色,誠惶誠恐地喊道:“三哥!”
陸瀛洲淩厲地看向四娘子,咬牙切齒道:“陸婉棠!”
姣枝眼見着自己手上的包子被扔掉,哀怨地瞧了一眼罪魁禍首陸瀛洲,依舊沒說什麼,她低着腦袋,突然很想哭。
系統見姣枝泫然欲泣的模樣,慌張道:“你别哭了。等人走了,我給你變包子可以嗎?”
姣枝還沒回答,凝在眼眶裡的眼淚正打轉着,旋即滴落在陸瀛洲的手上。陸瀛洲恍然一怔,頃刻間察覺到一股詫異灼熱的刺激仿佛灼燒着他的肌膚。
他忙不疊撤回手,仍然能感受到那滴淚在隐隐作祟,所有的肌肉與骨頭都因此而在叫嚣着抗議,他瞬時感覺到頭皮發麻。
他在陸婉思的院子内看到侍女端走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臉頰上的傷痕觸目驚心。原本想過來質問姣枝為什麼要把他五妹妹撞傷,傷口留在臉上,心思居然如此之惡毒!
她都還未出嫁,這樣可不是要把她的一輩子都毀了嗎?!
可是,看到陸婉棠竟然如此羞辱她,她也能忍得過去,到底是她太蠢了,還是說太能忍了。當他看見姣枝要吃的時候,腦中緊繃的那根弦立馬斷了,就連質問的勇氣都沒辦法說出口。
心中更是萬分糾結。
不管如何說,姣枝也有錯,再怎麼樣,也不應該這樣對五妹妹。
陸瀛洲沒好氣地捏着已經髒掉的包子,蹲下身子質問姣枝:“你别給我裝可憐!為何要傷害我五妹,你可知道就是你今日這一撞,我五妹隻怕是日後都無法見人了!她還不曾婚配,你果真是惡毒!”
姣枝隻聽清陸瀛洲說的第一句話,後面隻能勉強地看他一張嘴一直在叽裡呱啦,應該不是什麼好話。
她腦袋昏昏沉沉,看東西也很模糊,覺得哪裡都很痛,特别是後面的門扉一開,寒風吹來,更是讓她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好像在下一刻真的要飄起來了一樣。
然後,她暈倒了。
陸瀛洲吓了一大跳。現在這時候,他還在懷疑是真的暈倒,還是故意裝的,于是試探她的鼻息。
還活着。
就是着臉頰怎麼這麼燙?
發燒了?
陸瀛洲立即抽回神,臉色不由地冷了下來,手卻直接穿過她的膝彎,把人穩穩地抱起來,朝外面叫喚說:“喊大夫過來。”
這一猝不及防的舉動讓原本如同鹌鹑不敢出聲的陸婉棠眉心一跳,她貼在地上的膝蓋打了個方向,連忙喊道:“三哥!我呢?”
陸瀛洲還沒有忘記方才她是怎麼對姣枝的,很多事情一碼歸一碼。他在陸婉棠希冀的目光中,一點點将其打碎,他冷聲道:“等會再來找你算賬!”
什麼啊。
明明是想讓他帶自己出了這個祠堂,沒想到還要找她算賬,陸婉棠頓時撇撇嘴,眼睛裡的淚差點崩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