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枝的視線窺入裡面,沒有看清裡面的東西,就被裴聿懷喚回了神。
她擡起白玉般細膩精緻的臉龐,眨着笑意盈盈的眼睛,甚至還沒隐藏好未能窺探到的好奇之色,顯得稍笨拙,而此時的笑容更像是尴尬後的讨笑。
可是并不叫人生厭,甚至還有點想要打趣她的意圖。
裴聿懷明知故問:“你想看什麼?”
姣枝面露一點點不自然,她擡起一根手指戳了戳大殿裡面,小聲問:“真的不需要進去打個招呼嗎?畢竟是你...太後殿下。”她的話音轉了彎,總覺得還沒到那麼熟稔的地步。
裴聿懷的眼神倒是頃刻間暗了下來,聲音依舊溫和,可對裡面那人的态度不好,也使得聲音聽着稍冷:“不用。以後你少與她碰面,如果不想早死的話。”
“啊??”姣枝聽到最後一句,渾身打個激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低頭看看身前的玉佩,最後在裴聿懷探過來的目光中,乖乖地、弱弱地道:“嗯。”
起初以為是這兩人的關系不好,沒想到還有關性命。
縱然覺得錢好,可是也不至于要到小命不保的地步。
姣枝跟在裴聿懷旁邊,系統好似終于得了空閑,開始一一訴說姣枝的罪證:“你剛剛為什麼沒有聽到我在說話,你是不是看旁邊這個人看入迷了?”
姣枝聞言,瞅了瞅旁邊都若無其事的人,應當沒有察覺到一些不對味來,控訴道:“我的老天!你隻和我說刺殺聖上,但是你沒和我說他長得這麼好看!我一時間看呆了,沒聽到你的話不是很正常麼?況且這宮中個個跟個豺狼虎豹似的。”
系統知道姣枝的性格,它語氣也變得弱了些許,甚至還有點幽怨:“你是不是下不去手了?”
話落,身旁的裴聿懷腳步好似頓了一下,就連衣擺的弧度都變得漫不經心了起來,好似在等待什麼東西的回答,又像是在偷聽之後的微微分神,連帶身後跟着一大衆内侍與侍女都慢下了腳步。
不過心思早就跟着系統遊走的姣枝并沒有發現這樣細微的動作,她當即反駁道:“當然沒有,再好看也沒有我的錢重要!”
比她先走一步的那人腳步遽然停下,姣枝未能反應過來,本就一步之差的兩人,當即撞到了一起,不過,遭殃的始終是姣枝一個人,她覺得裴聿懷的後背跟木闆一樣硬,忍不住腦袋揉了揉。那些侍女見狀,急急沖上來,看到裴聿懷沒事,又匆匆退後。
姣枝眼睛含着因為疼痛的水霧,她皺着小臉上擡,眼尾泛着紅,烏黑的長睫挂着清澈透明的水珠,好似一下子就要墜落下來,看得人直覺得可憐。
裴聿懷看清她這副容貌,頓時令自己腦袋突突直跳,好像是自己欺負了人家,他正要開口詢問,姣枝卻先開了口,認了錯:“對不起對不起。”
聲音甜甜的,但是帶着一點急促的委屈。
裴聿懷簡直認栽了,一個處處想要暗殺自己的女娘,居然是個小可憐?
他走近拿下姣枝揉搓的手,看了看已經泛紅的肌膚,他朝後吩咐道:“去太醫署拿點跌打損傷的藥來,送到太極殿。”
身後的内侍得令當即去拿,姣枝默不吭聲地跟在身後,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一邊注意系統說話,一邊保持與裴聿懷不近不遠的距離。
等裴聿懷留意時,姣枝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甚至超出他餘光能看到的範圍外,他回過頭看去,卻發現姣枝已經被停歇在一朵花上的蝴蝶吸引,她的目光一直在追逐着,好像對任何事物都滿懷期待。
鮮活、靈動。
這是從她走進廊庑、宮殿,他便已經知道了。
在閣樓的平層之上,姣枝出現在他眼前,他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姣枝,就像是現在的姣枝,目光追随着那隻蝴蝶。
為什麼想要刺殺他呢?
裴聿懷想不明白,或許想得明白,在她心裡,他是一個暴君。
“我怎麼感覺暴君在看你,如芒刺在背。”系統提醒道。
姣枝從未見過這麼大這麼漂亮的花園,她又經過長廊下,荷花池停靠幾隻低飛的蜻蜓,她聽到系統的話,下意識道:“看吧,哪有不給看的人啊。”
随後,發覺自己在别人的地盤上,她扭頭尋找距離自己幾步遠的裴聿懷。
裴聿懷沒有說話,隻是安安靜靜地看着她,甚至在對視的時候,他還挑眉地對她笑。
使得姣枝全身一緊,雖然沒有明确地怪罪她耽擱時間,可是她還是擡手捂住方才被撞到的地方,開始嗷嗷呼痛。
希望對方能看在自己是傷患,能夠輕饒她。
很拙劣的演技。
身後的侍女與内侍如遭雷劈,幾番對視,最後還是把話吞進去,也不知道該這麼說這位小貴人。
這騙騙别人也就罷了,可是眼前這位是聖上,從小就聰敏,慧根通達,怎麼可能會理會她這般不忍直視的假話。
裴聿懷輕輕嗯了一聲,說:“太疼的話,那就慢慢走。”
侍女疑惑:“啊?”
内侍也疑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