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枝高興道:“好呀!”
嘴上是這麼說的,但是姣枝也怕裴聿懷有事情,于是飛快用眼神掠過那些地方,腳步未停。
太極殿的宮殿高大巍峨,飛檐鬥拱,入目都是極緻地厚重、古樸。南北的中軸線仿佛脊柱,貫穿整座宮城,是宮城乃至長安城的中心。朱紅色高大曠闊的大門,氣勢恢弘,門上鑲嵌着一排排巨大的鎏金銅釘,每一顆都閃爍着有錢、威嚴、高不可攀的光芒。
姣枝與裴聿懷一同走進太極殿,她的目光流轉,看向栩栩如生的木雕,望着圓厚的立柱支撐着高聳的殿頂,立柱上盤繞着精美的金龍木雕。
殿堂之中,龍椅位于正中央,椅面由珍貴的紅檀木制成,雕刻着繁複的龍紋,椅背上鑲嵌着巨大的珠翠玉石,散發着溫潤的光澤。龍椅前是寬闊的禦道,兩旁擺放着香爐,袅袅青煙升起,彌漫着淡淡的檀香氣息。
極緻的奢華,非常的有錢。
好多東西她隻能呆呆地留意着,甚至說不出那些東西叫什麼名字。
這裡,與姣枝來長安的這一路上看到的莊稼,泥路,夯土房,茅草屋不一樣。此地遠離鄉野田間的豪奢,好似另一處的夢中仙境。
不太真實。
姣枝站在正殿中央,腳步緩下,有些走不過去。
到了太極殿,身後跟着的侍女各司其職,置身于大殿之内,便隻有他們兩人。裴聿懷回首問:“怎麼了?”
姣枝忽而有些沉默,她眼睛眨了眨,笑笑道:“沒事,我就是覺得天下好大,大到我好像什麼都看到了。”
聽得如此說,裴聿懷眼神微微松動,隻是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其實姣枝隻是說了前半句,後面的話姣枝沒有說,但是裴聿懷依舊能從姣枝的眼神中看出來,她覺得鋪張浪費、濫用人力,在國力還沒完全恢複,百姓生活并未達到完全的富足,而他的生活過度奢靡。
姣枝吃不消裴聿懷别有深意的目光,她挪着步子靠近他,她每走一步,身前的玉佩就哀歎一聲,在這一聲聲的歎啧聲中,好似比言語更有殺傷力,聽得姣枝心頭發酸。
裴聿懷問:“你是一個人來長安的?”
姣枝點頭道:“是。”
裴聿懷再問:“路上可有遇到什麼趣事?”
姣枝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問這些,眼底浮起疑惑很快被壓下去了。
她絞盡腦汁回想,乖乖作答:“趣事很多,一時之間有些想不起來了,那就說一個最近的吧。
“有一位雇主愛上了自己的保镖,那位雇主剛開始與保镖說,‘别和我談别的,談錢就行’,後來他們互生情誼,越來越相熟,那雇主就開始埋怨保镖隻會跟他談錢,讓保镖和他談點别的。
“你覺得好不好笑,明明都是雇主說的,卻又都是雇主反悔,我有時候想想人真是奇怪。”
描繪得有聲有色,她眨着靈動雙眸望着裴聿懷想要得到他的回答,裴聿懷給了她回答:“是挺奇怪的,也挺有趣的。”
頓了頓,他垂眸回望姣枝有問必答的模樣,輕輕笑說:“你很乖。”
姣枝誠實地回答道:“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誰,估計沒有人會在你面前不乖。”
追究其根本,還是一個執掌生死大權的身份。
這回,裴聿懷沒有順着姣枝回答,他說:“你回答錯了,并不是每個人在我面前都是你這般模樣,更不像你所說的會被我的身份壓制而裝乖。曾經有過幾個剛正不阿,不懼死亡梗着脖子與我争執的人,不過也确實有很多人嘴上說着奉承,心中不妨帶着偏見,你覺得呢?”
裴聿懷目光落在她身前的那枚玉佩上,話鋒一轉,“你脖子上挂着的玉佩,真是好看,人襯美玉,美玉襯人,相互成就。”
點名了。
姣枝一陣激靈,她感覺全身都像是被澆灌一盆冷水,她僵硬地點頭,扯出笑容,附和道:“我也覺得挺好看的。”
經過方才那麼一點帶着試探的意味,讓姣枝戰戰兢兢,一時半會都不敢與系統講話,可又覺得實在匪夷所思,或許是她自己想得太多。
好在裴聿懷沒再多說什麼,隻是安安靜靜給她塗了藥。
冰涼的藥膏與溫熱的指腹在她額頭上遊走,帶着絲絲屢屢的癢意,她擡起眼望着垂眸的裴聿懷。他的神情很溫柔,眼睛很漂亮,鼻梁很挺,唇形弧度很完美,就連淩厲的下颌線都有不一樣的好看,就是哪哪都很好看。
不知不覺裴聿懷已經停住了動作,兩雙眼睛猝不及防地對視,姣枝仿若做了虧心事被抓包,眼神躲閃,她偏頭避開裴聿懷的目光,不料裴聿懷伸出食指勾上她的下巴,又重新将她的臉帶了回去。
他目光流轉在她臉上,最後落在唇上,再而擡起窺探進她幹淨剔透的雙瞳内,輕聲質問道:“躲什麼?”
姣枝結結巴巴道:“沒、沒有,好了嗎?”
裴聿懷這才放過她道:“好了,明日再過來,再給你塗一遍。”
姣枝點點腦袋,落荒而逃般離開了太極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