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回說的現在也不晚，姣枝好像有一點明白那其中的意思，和陸瀛洲說開後，她的寝宮裡時不時出現一些别樣的好玩意，當然都是陸瀛洲給的。

不知道他從哪裡搜羅出來七七八八的玩意，甚至還有一些跟裴聿懷送過來的東西一模一樣，她越發苦惱自己的東西隐隐有放不下的趨勢，于是叫桐君幫忙告知陸瀛洲不要再給她東西了。

而裴聿懷見到姣枝就是這般愁眉苦臉的模樣，他的視線移到那些稀奇玩意，還意外了下。

他問起了之前菊花宴後的事情，姣枝提起了陶斯詠，裴聿懷印象裡是有這麼個人，但沒怎麼注意，姣枝卻說得特别起勁。

“他正直、古闆、克制。雖然不太愛笑，也不太會說話，但絕對不是什麼不好的人，我阿娘說他這樣的脾氣，會是個好清官，就是太剛正不阿，不懂委婉曲折，很容易得罪人。”

如果别人說這話，他會覺得這人跟哪位大臣是同一黨派，想要把人推到自己跟前讓他瞧瞧看，順便謀個一官半職，也可以當顆有用的棋子。

但如果是姣枝，那麼大概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了。

裴聿懷細細回想，倒是真的想起來了。

他眉眼含着淡淡的笑，意味深長問：“你喜歡他？”

姣枝遲疑點頭。

裴聿懷從喉嚨發出一聲了然的聲音，眼神愈發深暗，說不清是面無表情還是不開心，姣枝被看的頭皮發麻，好像有點發覺這樣回答裴聿懷不行，于是換了個說法：“我喜歡他是對哥哥的喜歡，沒有别的喜歡，就是從小到大，他對我很好，好像是......親人之間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說話也底氣不足，她不知道裴聿懷是不是想聽到這樣的回答，畢竟上回她說喜歡，就有點惹裴聿懷不開心。

裴聿懷眼尾微挑，原來還是懂得分辨某些喜歡的，這段時間他已經了解姣枝很會看人眼色，甚至能關注到身旁的人當下的情緒，并且不再犯同樣不算錯誤的“錯誤”。果然還是要把情緒表現得明顯些，才能讓姣枝更加完完全全明白。

“那你覺得你對他的喜歡，和我的是一樣的嗎？”

他的聲音悠然，好似就是談論今天天氣不一樣。

姣枝定定地望着裴聿懷垂下來的目光與她相交，她心中一凜，忍不住别開眼，随後不由自主地咬唇，心中好似被攪緊。

她輕輕呼氣，苦惱道：“應該是不一樣的吧。但好像有相同的地方，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喜歡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就像是路邊給我一顆糖的老翁，别人問我喜歡他嗎？我大概也會說喜歡，因為他給我吃的了。”

裴聿懷漫不經心道：“哦？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當初說你對我的感情與懷恩和你身旁的兩位小侍女是一樣的，這麼說，那為什麼陶斯詠又是不一樣的？”

繞來繞去，姣枝好像又犯糊塗了，她吞吞吐吐道：“那可能你們和斯詠哥哥都是一樣的？”

少女垂着眸說完，又憂悶地皺起眉，良久沒聽到響聲，她擡起含着水光似的大眼睛，呆滞地望着裴聿懷，還毫無察覺地伸出兩根手指一直攪着自己衣服，看着格外糾結。

裴聿懷神情迷離而複雜，他心歎一聲，索性坐在一旁，很好心地換了個話題道：“你覺得陶斯詠是個可用的人才？”

“當然！”姣枝心下又開闊了起來，“斯詠哥哥小時候超級厲害，一個學堂幾十上百人，他背書寫文總是最快的，當然我是最慢的，我記得我要向他背書時，斯詠哥哥并不會幫我作弊，也不放水。”她略顯尴尬地笑道，“于是我都不找他了，換了另一個哥哥。”

裴聿懷笑着說：“居然還這樣？看來從小就不愛上學。”

姣枝見裴聿懷不排斥她說小時候的事情，甚至帶着幾分想聽的感覺，她頓時來了興緻，一股腦地就說了很多事情，無論是大的小的，還是窘迫開心的，總是能龍飛色舞地講述，說到最後姣枝都累了。

她慢慢躺在貴妃榻上呼呼大睡，裴聿懷看着姣枝那張如花似玉的小臉，嘴角彎起，都說姣枝笨笨的，心思倒也是玲珑，就是不太喜歡學習是真的。

當初帶着她去金閣承那裡，還以為會鬧出什麼意外來，結果從始至終都是乖乖的，反正極其會看人眼色。

為什麼會那麼在意别人的心情，在意别人的情緒，是因為從小不在親生父母身邊，寄人籬下麼？當初把你丢在街上，為什麼會那麼害怕呢，是因為你曾經也被這樣丢過很多次麼？